“哼…哼唧…” “嗷…嗷…” 低沉的、痛苦的呻吟和短促惊恐的尖叫此起彼伏,汇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绝望声浪。
胡大发却似乎很享受这声音,这气味,这景象。他背着手,腆着肚子,像检阅士兵的将军,沿着狭窄的过道慢慢踱步。他随手抄起靠在栏杆上的一根粗木棍,毫无预兆地狠狠捅向一头试图靠近食槽、显得有些躁动的母猪。
“嗷——!” 母猪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猛地向后缩去,腹部被捅的地方留下一个明显的凹痕。
“瞎拱什么!没规矩的东西!”胡大发骂骂咧咧,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满足笑容。他身边的几个跟班也跟着嘿嘿地笑起来。
“胡总,您看这密度…”一个负责饲养的小组长小心翼翼地开口,“猪瘟风险大啊,死得也快…”
“死?”胡大发嗤笑一声,毫不在意地挥挥手,像拂去一只苍蝇,“死了正好!趁热乎拖去隔壁车间,放血、褪毛、开膛!别耽误老子赚钱!死猪也是钱!懂不懂?”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在污秽中挣扎的生命,像在看一堆会走路的钞票。他指着那些挤在角落、状态明显不好的猪,声音洪亮地下令:“这些蔫吧的,看着快不行的,明天!就明天!第一批给我送进车间!别死在棚里臭了老子的地!”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沾着不明污渍的旧工装,身形干瘦佝偻的老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过道尽头。他手里拿着一个豁了口的破旧搪瓷缸子,正默默地将里面浑浊的、带着馊味的剩饭残羹倒进一个食槽里。几头饿极了的猪立刻围拢过去,发出急切的吞咽声。老人的动作很慢,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专注,仿佛在做一件极其神圣的事情。他浑浊的眼睛抬起,平静无波地看向胡大发这边。那目光很淡,却像针一样,让胡大发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极不舒服的刺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