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地毯从门口一直铺到炉顶。”他语气里带着点当年的震撼,伸手比了比,“我那天特意戴了副白手套,想着别弄脏了人家设备,扶着楼梯栏杆往上走,走完了看手套,一点灰都没有。锅炉车间里连点铁锈味都没有,比咱们办公室还干净。”
我听得直眨眼,手里的水杯都凉了。他见我这模样,站起身:“别坐着了,我带你去厂区看看。”
走出办公楼,海风更清冽了些。路过一期工程的机组时,能看见管道上的银色反光,却没见着几个巡检的工人。到主控室门口,韩忠旭推开门,我往里一瞧,猛地停了脚——偌大的控制室里,几排仪表盘亮着绿光,屏幕上跳着数据,却空荡荡的,连个值班的人影都没见着。
“没人?”我拉了拉他的袖子。
“常有的事。”他往斜对面指了指,“工程师站有人,那边要盯着系统运行,控制室的设备自己能调,没异常不用人守。”
我们走到工程师站门口,隔着玻璃能看见里面两个人对着屏幕讨论,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韩忠旭低声说:“你看,这就是趋势。你们教改要是能往这上靠,培养能跟自动化设备‘对话’的人,肯定行。”
我站在那儿,望着主控室里无人却依旧运转流畅的设备,又转头看远处靠海的厂房——阳光把海面照得像碎金,机组的嗡鸣混着海浪声,竟一点不觉得嘈杂。突然想起出发前系主任说的“得让专业活起来”,原来不是要往旧路上挤,是得跟着这海风、跟着这些亮着的屏幕,往新地方走。
韩忠旭在旁边递过来一瓶水,瓶身带着他手心的温度。“别发呆了,”他笑,“再去看看锅炉车间?我们这儿虽没铺红地毯,干净程度也不差。”
我接过水,拧开时指尖有点抖,却笑着点头:“走。”
海风从车间的窗缝里钻进来,拂过屏幕上跳动的参数,也拂过我摊开的笔记。刚才韩忠旭说的“无人电厂”不再是天方夜谭,倒像颗种子,落在心里,跟着机组的嗡鸣,轻轻发了芽。
中午到了,大连电厂食堂是免费用餐。韩忠旭让我尝一尝包子,它是全厂职工的最爱。我一下吃了两个大包子,皮薄馅大,咬一口直流油,真是太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