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锦州电厂实习时,刘老师是实习队的的队长。刘校长来到锦州电厂看望实习队的师生,他的目光扫过台下静坐的学生,最终落在身旁那位头发花白却腰杆笔挺的老人身上。“同学们,这位是刘老师,”他特意加重了语气,带着难掩的敬佩,“刘老师很是了不起,他可是新中国第一部《汽轮机》教材的主编,在业界享有‘汽机大拿’的美誉。”
台下响起一片惊叹,刘老师却只是温和地摆摆手,眼角的皱纹里盛着岁月沉淀的从容。那时的他,课上是讲解汽轮机原理的权威,课下却总爱拽着学生聊些课本以外的东西。
我至今记得校外实习的那个夏天。宾馆房间的空调嗡嗡作响,娄老师却摇着一把蒲扇,从楚汉相争讲到康乾盛世。他讲项羽乌江自刎时会拍着大腿惋惜,说“这匹夫,输就输在不懂变通”;讲康熙擒鳌拜时又眼神发亮,仿佛亲眼见了那场惊心动魄的博弈。“历史啊,就是台大机器,”他抿了口浓茶,“每个朝代都是个齿轮,咬合对了就转得顺,错了,就得出乱子。”
谁也没想到,这台运转了大半生的“机器”,会在晚年迎来一次剧烈的齿轮咬合。
刘老师七十岁那年,相伴四十多年的老伴走了。空荡荡的家里,连书架上那些历史典籍都显得落寞。女儿们隔三差五来探望,却总填不满屋子里的寂静。直到两年后,他认识了同样丧偶的周阿姨。
再婚的消息传开时,三个女儿先是错愕,随即便是隐隐的不安。但看着父亲脸上重新绽放的光彩——那种带着周阿姨去逛庙会时,像孩子般举着糖葫芦的笑,她们终究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