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批机在墙角发出“咔嗒咔嗒”的呻吟,齿轮卡着《辣椒皮厚度光谱分析报告》。赵师傅扛着擀面杖冲进来,蓝布围裙里掉出半块麻辣豆干:“龟儿子机器,”他对着齿轮缝撒了把辣椒面,“比婆娘的针线筐还麻烦!”突然看见《纽约时报》的报道,“哟呵,咱的豆瓣酱成魔法酱料了?”他往齿轮里塞了块豆瓣,“吃点真材实料,省得尽扯些没用的!”
陈永年的放大镜扫过“手部保养记录”,停在“蛤蜊油”三个字上:“胡闹!”他的笔尖戳穿纸张,“劳保用品只能用猪油!”掏出个铁皮盒,里面的猪油冻得硬邦邦,“72年冬天,我靠这个护手,手裂了都用胶布缠!”酱料厂厂长看着女工们粗糙的手,心想再涂猪油,豆瓣怕不是要变成葱油饼味。
王小五蹲在发酵池旁,举着相机的手冻得通红:“大姐们,”他扯着嗓子喊,“把豆瓣举高些,笑出社会主义幸福感!”45岁的王大姐翻了个白眼,指甲缝里的豆瓣皮簌簌掉:“小五你个龟儿子,再拍我把你按进池子里发酵!”小五缩了缩脖子,偷偷给王大姐的麻花辫上别了朵塑料花——反正美方看不懂中文,也看不清皱纹。
终于,36个公章盖得整整齐齐,首批出口豆瓣酱装上绿漆斑驳的货轮。高小林看着陶坛上的红曲粉指纹,每个印子都歪歪扭扭,像赵师傅酒后画的太极图。老马抱着《出口检验检疫证明》,突然笑出眼泪:“高科长,”他指着“掰豆瓣工人年龄”栏,“咱把王大姐写成20岁,美方要是来查...”高小林瞪了他一眼:“就说豆瓣酱有返老还童功效,比保健站的蜂王浆还灵!”
装船那天飘着细雪,赵师傅的辣椒面在码头扬起红雾,把金发验货员呛得直咳嗽:“So spicy!”赵师傅以为在夸他,往对方兜里塞了包辣椒面:“拿回去炒回锅肉,辣得你跳忠字舞!”验货员捏着袋子,表情比陈永年看见“少女”二字还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