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不受控制地翻涌着秦老嘶哑描述的画面:劳改农场泥泞肮脏的窝棚里,绝望的咳嗽声此起彼伏;建设兵团驻地简陋的卫生所外,裹着草席的遗体一字排开;孩子们蜡黄的小脸,因脱水和高热而深陷的眼窝;军医科老专家咳在手帕上那刺目的暗红……死亡的气息,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仿佛透过车窗,萦绕在鼻尖。那份刚刚送出的“仁心”手册所带来的巨大希望,在此刻,被疫区残酷的现实衬得如此沉重。
推开四合院那扇厚重的朱漆大门,一股混合着柴火余烬和家宅特有暖意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将车外的寒意与沉重隔绝。堂屋的灯还亮着,昏黄的光晕透过门帘缝隙洒在院子里。
林阳放轻脚步走进堂屋。家人早已睡下,只有东厢房的门缝下透出暖黄的光。他推开门。苏白薇正坐在靠窗的书桌前,台灯柔和的光线勾勒着她清丽的侧影。她面前摊着几份外文期刊,但心神显然不在上面,手里正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个非金非木、表面流动着暗银色光泽的神秘金属盒子。盒子中央,那如同呼吸般明灭的幽蓝光点,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醒目。
听到门响,苏白薇抬起头。看到林阳脸上那无法掩饰的沉重与疲惫,她清亮的眸子里瞬间溢满了心疼。她没有多问一句“怎么了”,只是立刻站起身,快步迎了上来,伸出微凉的手,轻轻握住了林阳冰冷的手指。
那温柔的触感,如同最后一根稻草,瞬间压垮了林阳强撑的堤坝。
他反手紧紧握住苏白薇的手,仿佛那是溺水者唯一的浮木。身体里积压的沉重、目睹生命在瘟疫中挣扎的无力感、对疫区惨状的悲悯……所有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无法抑制。他一把将苏白薇拥入怀中,将脸深深埋在她散发着淡淡皂角清香的颈窝,肩膀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