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川没答,只是低头吻住她,带着夜风的凉意,却烫得惊人。
“怕。”他额头抵着她的,声音哑得发颤,“但更怕让你一个人怕。”
白恩月闭上眼,睫毛扫过他脸颊,像一场无声的叹息。
窗外,最后一盏车灯也消失在大门处。
夜已经很深,走廊尽头的小夜灯亮着一圈昏黄的圆,像一枚被谁遗落的月亮。
白恩月赤脚踩在地毯上,羊毛的软刺蹭过脚心,带着微痒的温度。
她的脚步在小秋房门停下——门缝里透出一缕极淡的光,像孩子偷偷藏起来的心事。
她轻轻叩了两下,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小秋?”
门被拉开一条缝,兔子玩偶的长耳朵先探出来,接着是小秋半张脸。
孩子显然没料到会是她,眼睛倏地睁圆,随即又慌张地把门缝合拢了一些,像做错事的小动物。
“姐姐,我、我正准备睡了……”声音软软的,却带着掩饰不住的鼻音。
白恩月心口一疼,推门的手放得更轻:“那姐姐能进来坐会儿吗?”
小秋愣了一瞬,终于松开把手。
门开时,白恩月看见她怀里紧紧搂着兔子玩偶,床单皱成一小团,床头的小夜灯亮着,灯罩下吊着一串折纸星星,被风一吹就晃啊晃。
白恩月坐到床沿,替她把歪到一边的睡裙肩带拉好。
指尖碰到孩子潮湿的睫毛,声音放得更软:“哭过了?”
小秋把脸埋进兔子耳朵,声音闷得几乎听不见:“我没有……只是担心姐姐。”
白恩月伸手,掌心贴上她小小的后背,隔着一层棉质睡衣,能感觉到孩子急促的心跳。
她一下一下顺着那单薄的脊背,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雏鸟。
“担心什么?”她明知故问。
小秋抬头,乌溜溜的眼睛里映着夜灯的光,像两颗泡在泉水里的黑葡萄:“今天李婶说,鹿伯伯生病了,很严重……姐姐和鸣川哥哥都很忙,我怕你们太累,又怕你们吵架……”
她越说越小声,最后几乎变成气音:“我还听见李婶说,鹿伯伯以前对鸣川哥哥很凶……可鸣川哥哥还是好难过……我不懂。”
白恩月喉头一紧。
她想起鹿鸣川站在急救室外的背影,想起他攥得发白的指节,想起他低声说“我怕”时,眼底那层像被雨淋湿的雾气。
原来连七岁的小秋都看得出来——那个总是挺拔得像一柄剑的男人,此刻正被无形的绳索勒得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