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宅的雕花铁门在暮色中缓缓开启,灯火次第亮起,像一场无声的迎接。
老太太站在门廊下,银发被晚风吹得微微颤动,手里那串重新穿好的沉香木珠在灯下泛着温润的光。
她没问病情,只是抬手,替鹿鸣川整了整歪到一边的领带,声音低却有力:“进去吧,今晚的鹿家,不能没有你们。”
餐厅里,长桌已摆好七副碗筷,主位空着,像一道沉默的缺口。
李董、张董、赵总依次落座,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眼底却藏着各自算盘的微光。
老太太端起茶盏,声音不高,却让整个厅堂的嘈杂瞬间收声:“忠显身体抱恙,家宴照旧。鹿家的人,从不在风雨里失态。”
鹿鸣川与白恩月并肩坐在老太太右手边,脊背挺直得像两柄未出鞘的剑。
白恩月替他布菜,指尖在瓷碗边缘轻轻一点,声音轻得像在耳语:“稳住。”
鹿鸣川侧头,看见她眼底映着灯火,锋利又温柔,忽然就想起父亲病床上那双浑浊却仍倔强的眼睛——
原来鹿家的锋芒,从来不是咄咄逼人,而是风雨不动。
席间,李董举杯:“董事长吉人天相,我们等着他回来主持大局。”
老太太微微一笑,指尖在杯沿轻轻一叩,声音像刀锋划过瓷面:“鹿家的事,鹿家自会料理。诸位只需记得——”
她目光扫过众人,像一盏不肯熄灭的灯,“今晚之后,谁若再提‘突发低血糖’以外的半个字,就别怪我鹿家不讲情面。”
雨后的夜风掠过庭院,卷起一地湿漉漉的树叶。
夜已深,鹿宅顶层的小会议室却仍灯火通明。
落地窗外,雨后的江城像被洗过的墨砚,霓虹在水迹里晕染成柔软的色带。
圆桌旁坐了七个人——李董、张董、赵总,以及三位跟了鹿忠显二十余年的老部长,还有刚被连夜召回的财务总监。
他们面前摊着厚厚一摞报表,却没有一个人翻动。
白恩月被特许坐在角落里看着眼前的一切。
鹿鸣川坐在主位,领带早已松开,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紧绷的青筋。他的声音低而稳,带着刻意压下的沙哑:
“诸位,今晚把大家请到家里,不为别的,只为一件事——鹿氏不能乱。”
李董率先开口,语气像磨过砂纸,粗粝却笃定:“鸣川,你爸当年把我从破产边缘拉回来,我这条命就是鹿家的。他倒不下,鹿氏也倒不下。你只管开口,怎么干,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