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穿过玻璃厂办公楼的百叶窗,在会议室的长桌上投下几道平行的光带,像琴弦般微微颤动。刘好仃站在窗边,手里捏着一张刚打印出来的审计报告摘要,纸角被他无意识地折了又折,成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小船。
昨晚那场小小的庆祝还在他耳边回响——奶茶杯碰在一起的清脆声,小陈激动得差点把平板摔在地上,还有那句“创新效果,初步显现”,像一颗糖含在嘴里,甜得持久。
可他今天没泡茶,只倒了杯温水,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像某种无声的提醒。
门被推开,小林抱着笔记本进来,头发翘着一撮,显然是刚从工位上被“紧急征召”而来。小王随后跟进,手里拎着两杯咖啡,顺手递了一杯给小陈,后者正对着手机傻笑,估计是又刷到了社区里哪个客户的创意帖。
“怎么了刘工?又有新活儿?”小王把咖啡放在桌上,杯底压住了一张散落的便签。
刘好仃没急着回答,而是从抽屉里取出一叠彩印的地图,轻轻铺在会议桌上。一张是中国,一张是欧洲,一张是南美,还有一张标着东南亚和中东的拼合图。地图边缘有些磨损,像是翻过很多遍。
“咱们的玻璃,”他指了指欧洲那张,“已经铺进德国人家的屋顶,照进巴西设计师的诗里,连荷兰的小孩都拿它做太阳系模型了。”
小林点点头:“社区数据也挺争气,客户都愿意说话了。”
“可他们说的是哪一国的话?”刘好仃忽然问。
众人一愣。
“我是说,”他语气平和下来,“我们听懂了多少?知道他们真正想要什么吗?比如,德国人喜欢极简,是因为审美,还是因为气候?巴西客户迷‘诗光玻璃’,是真的需要诗意,还是因为当地阳光太猛,想找个浪漫的遮阳理由?”
小王挠头:“这……咱们没细问过。”
“不是没问,”刘好仃笑了笑,“是我们一直忙着‘回应’,忘了先‘倾听’更大的世界。”
他顿了顿,手指在地图上缓缓划过:“客户体验上去了,忠诚度起来了,这是好事。但品牌要走出去,不能靠运气和情怀赶路。得知道——全世界的人,到底怎么看我们这块玻璃。”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小陈试探着问:“所以……我们要做市场调研?国际的?”
“对。”刘好仃点头,“不是随便问问‘你喜欢吗’,而是搞清楚:我们在哪儿有机会,哪儿是雷区,哪儿的人连玻璃都不这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