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斜斜地切过玻璃厂会议室的窗框,落在那张旧得掉漆的木桌上。饭盒盖子还躺在原地,边缘沾着一点昨夜残留的油渍,阳光一照,竟又浮出一小片彩虹,像是谁不小心打翻了调色盘。打印机安静地立在角落,没有卡纸,也没有漏粉,只是偶尔发出一声轻响,像在打哈欠。
小林抱着笔记本电脑进来时,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他扶了扶眼镜,嘀咕:“这门槛比昨天高了半厘米。”
阿芳抬头看了他一眼:“是你鞋带松了。”
老张已经在桌边坐下,手里摩挲着饭盒,铝屑从指缝间滑落,落在桌角那张新贴的“战略雷达”图表上,像一颗不会发光的星星。
刘好仃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一袋热腾腾的肠粉,一边分一边说:“今天不许说‘感觉’,只许说‘看见’。”
没人接话。空气里有种微妙的紧绷,像是刚学会走路的人,突然被要求跑起来。
“战略雷达”不是新词,但今天它第一次被画在白板正中央,周围一圈密密麻麻的箭头,指向三个新标签:政策风向、文化信号、沉默线索。颜色也换了——不再是的情绪涂鸦,而是红黄蓝三色图标:闪电、波浪、叹号。
“先看数据。”刘好仃打开投影,屏幕亮起,三组用户留言并列排开:沙特、巴西、韩国。
“昨天你们说,用户不说的才是我们要听的。”他点开一条巴西用户的评论,“那咱们现在来练练耳朵。”
小林凑近屏幕:“‘瓶子挺好看,就是不知道还能用多久。’这……听着像感慨?”
“是感慨,但不是废话。”刘好仃放大IP信息,“这位用户住在圣保罗郊区,那儿刚发布环保新规草案,要求所有玻璃包装必须标注挥发性物质含量。他没提规定,但提了‘能用多久’——这是在问我们会不会被禁。”
阿芳眨眨眼:“所以他真正想说的是:你们合规吗?”
“对。”刘好仃点头,“我们以前只听声音,现在得听回音。”
他调出老张那天在车间听见的对话录音——市场部小姑娘轻笑着说:“现在这么火,是不是该涨一波价?”声音不大,但像根针,扎在安静的会议室里。
“舒服的时候,最容易聋。”刘好仃关掉录音,“涨价不是问题,问题是为什么现在想涨?是因为用户多,还是因为成本压不住?如果我们连自己为啥想涨价都说不清,那就不是战略,是赌气。”
小林低头翻数据,忽然“哎”了一声。
“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