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都三境‘流水不争’了,肉体也洗髓境了,连个路径都还没定下来…真是少见。”曹嵩的语气里没有嘲讽,只有一种纯粹的不解和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结构奇特的古物。“根基不稳,大厦将倾。你这情况,就像一艘造了一半却还没确定航道的船,在风暴里乱闯,随时可能散架。”
韩斌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也感到一丝窘迫。他之前在白鹿洞跟随守拙先生,更多是学习如何稳定体内三家冲突,避免走火入魔,对于选定一条明确的“路径”,确实没有清晰的认知和迫切感。秦砚之似乎也认为他可以再等等看。此刻被曹嵩点破,他才意识到这或许是个隐患。
“请…曹老板指教。”韩斌坐直身体,虚心求教。洛邑的沉静氛围和曹嵩身上那股沉凝的气场,让他不由自主地收敛心神。
曹嵩放下白布,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目光变得深邃,仿佛穿透了店铺的墙壁,看到了更广阔的天地与历史长河。
“指教谈不上。守藏一脉,守的是器物,守的是典籍,守的…也是这天地间流转不息的‘道’与‘理’。”曹嵩的声音在昏暗的店铺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讲述古老箴言的韵味。
“世人皆知,诸子百家,以‘道’为宗。儒、墨、阴阳、名、农、法、纵横、道、杂,这九家学说,如同九条奔涌不息的大河,各自有其源头、脉络和入海的方向。它们阐述的是天地运行的法则,人伦社会的秩序,是根本性的‘道’。”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用更浅显的方式解释:“而‘路径’(他用了这个词,发音清晰而郑重),则不同。它更像是在这‘道’的大河之上,根据你自己的性情、际遇、兴趣、乃至…心中所求,所选择或开辟的一条具体的‘航道’。”
“打个比方。”曹嵩拿起工作台上一支细长的修书毛笔,笔尖沾了点清水,在桌面上轻轻画出一道弯曲的水痕,“‘道’是这条水脉,它决定了水的流向、特性。而‘路径’,是你驾驭这条水脉的方式。你可以是顺流而下的轻舟(顺心而为),可以是逆流而上的勇者(挑战磨砺),也可以是岸边垂钓的渔夫(专注一隅),甚至…是引水灌溉的农人(利用转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