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雨的屋檐
梅雨季节的第七天,苏青发现阁楼墙角渗进了水。浅褐色的水渍顺着木纹蜿蜒,在她刚裱好的素色宣纸上洇出朵不规则的云。她踩着木梯去堵漏时,头顶的旧梁突然落下块碎木,带着股潮湿的霉味。
“别动!”楼下传来周明远的声音。他举着把锈迹斑斑的伞冲上来,伞骨支棱的形状像只受伤的鸟,“这房梁去年就松了,你爸临走前特意钉过木板。”
苏青低头看见他鞋上沾着的红泥,那是后山竹林特有的颜色。三年前周明远来修屋顶时,也是这样踩着满脚泥泞,裤脚卷到膝盖,露出小腿上道月牙形的疤——那是小时候替她摘山枣时被树枝划的。
漏雨的位置在西北角,恰好在她摆画架的地方。周明远搬来梯子架在横梁上,旧伞撑开遮在画架上方,伞面破了个铜钱大的洞,雨丝穿过洞眼,在宣纸上敲出细密的小坑。
“得换块油毡。”他仰头打量着瓦片,喉结动了动,“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暴雨冲垮了鸡棚,你爸就是踩着这梯子,把家里最后块塑料布盖在鸡窝上。”
苏青的手顿了顿。父亲走的那天也是梅雨天,救护车的鸣笛声混在雨声里,像根被水泡胀的棉线,勒得人喘不过气。周明远当时蹲在医院走廊,手里攥着片从父亲口袋里掉出来的银杏叶,叶脉被雨水泡得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