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吉的手猛地一抖,皮囊里的奶茶洒出来,在草地上洇出片深色的印子。“没了……”她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哼,“都被鞑靼人杀了……”
“那你打算去哪?”苏和递过来块烤饼,饼上还留着牙印,是其其格啃过的,“这尾冬来得早,再过十天半月,草原上连耗子都找不着吃的,你一个小姑娘……”
阿吉没接烤饼,只是低着头,眼泪突然砸在草地上,像几颗碎冰。“我不知道……”她的肩膀抖得厉害,“我只想找个能遮雪的地方,熬过这个冬天就行……”
阿依娜看着她单薄的肩膀,突然想起去年冬天,自己躲在黑松林里,靠啃树皮和雪块活命的日子。那时她也以为熬不过去,直到巴图带着半块冻硬的羊肉找到她,说“琪亚娜托我给你带句话,让你活着”。
风卷着碎雪掠过界碑,狼头的豁口发出呜呜的响,像谁在哭。阿依娜站起身,往远处望了望,翁牛特部的帐篷在暮色里泛着灰蓝,像群伏在地上的野兽。她突然做了个决定,转身往阿吉身边走,步子快得像在追什么。
“跟我走。”阿依娜抓住阿吉的手腕,她的皮肤凉得像块冰,手腕细得一折就断,“我收留你。”
巴图和苏和都愣住了。其其格从毡毯里探出头,好奇地看着她们交握的手,小嘴里嘟囔着“新姐姐”。阿吉更是惊得睁大了眼睛,像只被抓住的野兔,拼命想往后缩:“别这样……我害怕……”
“我虽然已经没有家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混着脸上的泥往下淌,“但我是个人,不是动物……你不能说带就带……”
阿依娜的手松了松,却没放开。她看着阿吉眼里的恐惧,像看见当年被塔塔尔人拖走的阿娅,那双眼睛里也是这样的光,像被狂风要吹灭的烛火。“你留着也活不过这个尾冬的。”阿依娜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翁牛特部的人昨天在查外来人口,刚才巴图看见他们的士兵在磨箭,箭镞上淬了毒。”
阿吉的身子猛地一颤,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反驳的话。风把远处的吆喝声送过来,是翁牛特部的士兵在巡逻,马鞭抽在马身上的脆响,像打在人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