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翻身下马,把马缰绳递给苏和:“我去看看。你们在这儿等着,要是我吹口哨,就往东边跑。”他的刀鞘在草地上拖出条浅痕,像条潜行的蛇。
那身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加快了脚步,却没往远处跑,反而朝着阿依娜他们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走来。风里飘来断断续续的歌声,调子很耳熟——是阿娅小时候总唱的那首萨满调,讲的是迷路的羊如何找到羊群。
“是个女孩子。”巴图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带着点惊讶,“手里还拿着……”
阿依娜没等他说完就催马赶了过去。月光在那女孩子的脸上流动,像淌过一块被打磨过的玉石。她的左眉骨上有块浅疤,是小时候被马蜂蛰了留下的——阿娅也有,位置一模一样。
“阿娅?”阿依娜的声音抖得像片苇叶,马缰绳从手里滑出去,落在草地上。
那女孩子猛地抬起头,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她手里攥着半块奶疙瘩,看见阿依娜时,突然往后缩了缩,像只受惊的小兽。“你是谁?”她的声音细细的,带着点翁牛特部的口音,却在尾音处拐了个弯——那是瓦剌东部特有的调子,阿娅从小就这么说话。
苏和也跟了上来,手指在刀柄上摩挲着:“你认识阿娅?”
女孩子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她的靴子破了个洞,脚趾露在外面,冻得通红。“我不认识。”她小声说,却把手里的奶疙瘩往身后藏了藏,那奶疙瘩的形状很特别,是用模子压的莲花纹——阿娅的阿妈生前最擅长做这种模子。
阿依娜翻身下马,一步步走近。银锁在怀里烫得厉害,像要跳出来。她想起阿娅失踪前,就是穿着这件灰毡袍,是苏和给她缝的,袖口还绣着朵小小的马兰花。眼前的女孩子袖口空荡荡的,像被什么东西扯掉了,只留下点淡青色的线迹。
“你的袍子……”阿依娜的指尖快要碰到那片线迹时,女孩子突然往后退了一步,撞在巴图的马腿上。
“这是我捡的。”她慌忙说,眼睛却瞟向阿依娜怀里,“你身上有银锁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