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刚染上窗棂,洛倾颜指尖还残留着采访话筒的微凉,一支山茶花静静躺在顾家老宅门前的石阶上,花瓣朝天,像一句未说尽的回应。她没回头,只是将那支垂枝梅轻轻别回衣襟,抬步跨过门槛。
厅内灯火通明,笑语盈盈。亲戚们围坐一圈,茶几上摆着刚端上的点心碟,顾母坐在主位旁,目光扫过来时,微微颔首。洛倾颜落座,素描本搁在膝上,封面一角露出《春未尽》的展签照片,墨迹未褪。
“哎哟,我们家冠军来了!”二婶笑着凑近,“一朵花也能拿大奖,真是祖上积德。”
洛倾颜笑了笑,翻开素描本:“不是一朵花,是十七次调试的温控系统。”她指尖点着草图,“温度升一度,沉香就多释一分暖意。我想把它用在社区长者花园,帮那些记性不太好的老人,唤醒一点旧时光。”
厅里静了半秒。
顾叔父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你还懂这些?”
“不懂就学。”她合上本子,“上周有三位离职妈妈来找我聊职业重启的事,她们都说,插花让她们重新感觉到自己还有用。”
话音未落,堂姐夹了块糕点,笑盈盈道:“倾颜现在这么能干,顾家真是捡到宝了。以后是不是就安心做少奶奶,相夫教子啦?”
筷子在碗沿轻碰一声。
洛倾颜没急着答,包里的钢笔微微发烫,她知道对面的顾逸尘正看着她,情绪平稳,却藏着一丝期待。她抬眼,声音不轻不重:“‘少奶奶’是称呼,但我更想做个共创者。他管市场,我想搭个平台,专门帮女性重新回到职场。”
堂姐的笑容僵了半瞬。
顾母低头抿茶,眼角余光掠过客厅角落——那张蒙尘的钢琴证书相框,边角已泛黄。她没说话,但手指在杯壁轻轻摩挲了一下。
叔父哈哈一笑,筷子一敲碗沿:“小顾顶天立地,小洛插花种草,一个管大事,一个管小事,倒也和谐。”
顾逸尘放下筷子,瓷面轻响。
“爸,三年前并购案,是谁提醒我文化整合比财务报表更重要?”他声音不高,却让满厅笑声收了尾,“是倾颜。她看出对方员工对老厂区的情感依恋,建议我们保留旧门牌。后来整合顺利,客户满意度提升百分之十八。”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她不是‘管小事’。公司下季度要试点‘光香疗愈角’,员工压力测试显示,有自然光影和缓释香气的空间,焦虑值下降三成。这个方案,也是她提的。”
厅内一时安静。
洛倾颜低头,包里的钢笔水晶正泛着柔粉微光,热度比往常更甚。她没拿出来,却清楚感知到——那不是单纯的骄傲,而是信任,是依赖,是顾逸尘心里,早已把她放在并肩的位置。
“原来你还懂心理学?”二婶试探着问。
“不懂,但愿意听。”洛倾颜抬头,微笑,“就像插花,花不会说话,可你蹲下来,就能听见它想表达什么。人也一样。”
顾母忽然开口:“那疗愈花园的设计图,能给我看看吗?”
洛倾颜一怔,随即翻开素描本,递过去。顾母接过,指尖抚过那张未完成的草图,角落写着“光香同步·记忆唤醒”。
“用光和香,唤记忆?”她轻声问。
“嗯。”洛倾颜点头,“就像您母亲那支枯梅,她说‘花谢了,心还在看’。我想让更多人,哪怕记不清了,也能被一点点光、一缕香,带回某个春天。”
顾母没再说话,只是将本子翻回封面,轻轻拍了拍:“下周花艺社招新,你来当客座导师吧。”
堂姐脸色微变:“妈,她现在这么忙,哪有空教课?”
“忙也得教。”顾母看着洛倾颜,“有些东西,得传下去。”
洛倾颜心头一热,刚要开口,顾逸尘忽然从西装内袋取出一张文件,放在茶几上。
“这是公司公益基金的立项书。”他看向叔父,“‘女性职业重启支持计划’,预算五十万,季度评估。倾颜是项目发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