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逸尘的手机屏幕暗下去的瞬间,洛倾颜正把伞收进玄关的立柜。她没急着换鞋,而是低头看了眼包角露出的一小截笔身——那道裂纹依旧,但清晨时还滞留的灰雾,此刻已淡得几乎看不见。
她轻轻合上包,换上拖鞋,走进厨房。水壶刚烧开,白气扑向天花板,她泡了杯蜂蜜水,放在客厅茶几上。这是顾母提过的小习惯:晨起一杯温水,不烫不凉。
手机震动,是顾逸尘发来的消息:“我妈说,周末想请你吃饭。”
她没回,只是把杯子往阳光照得到的地方挪了半寸。
——那顿饭来得比预想中安静。没有寒暄试探,也没有刻意热络。顾母穿了件藕荷色对襟衫,坐在餐桌主位,目光扫过洛倾颜带来的小点心盒,只问了一句:“这是你做的?”
“嗯,桂花糯米糍,加了点陈皮提味。”她答得自然。
顾母点点头,夹了一块,慢嚼片刻,说:“甜度刚好。”
饭后喝茶,洛倾颜一边收拾碗碟,一边随口提起:“最近报了个插花课,老师是东山园艺的元老级师傅。他说插花不是摆好看,是把心里的静气养出来。”
顾母端着茶杯的手微顿。
“我以前也学过一阵。”她声音很轻,“那时候家里有院子,种了几株山茶。每年开春,我母亲都亲手剪枝插瓶,说花要‘有骨有肉’,不能光靠颜色撑场面。”
洛倾颜眼睛一亮,却没接话,只笑着把宣传页轻轻推过去:“下周还有试听课,您要是有兴趣,我可以帮您留个位子。”
顾母没立刻接,目光在“传统东方式插花”几个字上停了停,才伸手拿过。指尖划过纸面,落在一幅山茶花构图旁,轻声说:“这花型……像极了我母亲当年院里的那株。”
她没说去,也没说不去。但第二天傍晚,洛倾颜收到顾逸尘的微信:“我妈让我问你,课程穿什么衣服合适?”
她盯着那条消息看了三秒,回了个笑脸。
周六上午九点,插花教室在城西一座老式园林的侧厅。青砖地,木格窗,长桌摆着素白花器和各色花材。洛倾颜提前半小时到,挑了靠窗的位置,把工具包轻轻放下。
十分钟后,顾母到了。她穿了件墨绿暗纹旗袍,发丝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目光扫过教室,落在洛倾颜身上,微微颔首。
“这边。”洛倾颜起身,拉开旁边的椅子。
顾母坐下,没说话,只是把手包放在膝上,静静看着老师分发花材。
课程开始,老师讲解基础构图:“东方式插花讲究‘天、地、人’三才结构。主枝为天,象征方向;副枝为地,稳固根基;点睛之笔为人,赋予灵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