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斜斜地切过婚礼入口的雕花立柱，将两道并排的影子轻轻压在红毯起点。钢笔躺在洛倾颜的手包里，水晶朝上，像一枚藏在口袋里的小太阳。她没再把它掏出来，只是指尖在拉链边缘轻轻一碰，仿佛确认某个老朋友还在。
顾逸尘站得笔直，西装肩线挺括如初雪未融。他抬手整理领结，动作流畅，可她知道——他紧张时，右手总会多绕半圈。
“来了。”他低声道。
一辆银灰轿车稳稳停在台阶下，车门打开，苏曼踩着细高跟踏出，裙摆如花瓣绽开。她妆容精致，唇色是那种“我祝福但我不服”的玫瑰豆沙，手里捧着礼盒，笑意温婉得能滴出水来。
“顾总，洛小姐，百年好合。”她递出礼盒，指尖在交接时微微一顿，“终于有人能拴住你这匹野马了。”
洛倾颜接过，笑得坦荡：“是啊，我也终于等到他愿意卸下马鞍的那一天。”
空气轻轻一颤。
顾逸尘忽然抬手，自然地搭上洛倾颜肩头，掌心微暖。“她不是拴住我，”他声音不高，却像风推云开，“是让我第一次觉得，回家比出发更值得期待。”
苏曼笑容僵了半秒，随即点头走远。高跟鞋敲击石阶的声音渐渐淡去。
洛倾颜低头，指尖无意识滑过手包拉链。包里的钢笔水晶，悄然闪了一下银光——不是顾逸尘的情绪，是她自己的心湖被投了颗小石子。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像要把那点涟漪吹散。
“你刚才那句‘卸马鞍’，”她偏头看他，眼带笑意，“是不是背了三天？”
“嗯。”他居然坦然承认，“背了七遍，删掉五句肉麻的。”
她笑出声，阳光正好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温柔的阴影。
第一波宾客像春潮般涌来。笑声、祝福声、相机快门声交织成一片暖雾。长辈们一见顾逸尘就拍肩搂背，七嘴八舌地叮嘱：“早生贵子！”“别学你爸，婚后果然变懒！”“小洛啊，他胃寒，冬天别让他吃凉的！”
顾逸尘始终微笑应答，可眉间渐渐浮起一丝极淡的倦意。他向来擅长应付场面，却不擅长被爱层层包裹——那比谈判桌更耗神。
洛倾颜端了杯温水走过去，指尖轻轻擦过他手背。就在触碰的瞬间，手包里的钢笔水晶微微一亮，泛出极淡的玫瑰色。
她懂了。
他不是累，是被太多关心塞得太满，像一杯倒得太满的水，只想找个安静的角落喘口气。
“各位叔叔阿姨，”她笑着接过话头，声音清亮，“仪式前顾先生得保持神秘感，不然等会儿宣誓会哭鼻子，多影响形象？”
众人哄笑。
她顺势将水递过去：“这杯，我先‘押’着他喝完，敬酒环节，他一个不落，好不好？”
长辈们乐呵呵让开，顾逸尘接过水杯，目光却落在她手包上。他没说话，只是眼神里多了点什么——像是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他快撑不住时，她总能恰好出现。
人越来越多。花束堆成小山，签到簿写满祝福，连空气都染上了甜香。一对老夫妇颤巍巍走来，丈夫拄拐，妻子扶着他，手里攥着一张泛黄的合影。
“小顾，这是你爸妈年轻时在花园拍的，”老太太眼眶微红，“他们要是看到你今天……一定高兴。”
顾逸尘接过照片，喉结轻轻一动。他低头看着那张黑白影像，阳光落在他睫毛上，像落了一层薄霜。
洛倾颜没说话，只是悄悄靠近他半步，肩膀轻轻蹭了蹭他手臂。
钢笔在包里，又一次亮了。
这次是玫瑰色，持续而稳定，像一簇不灭的小火苗。
她忽然想起昨夜，她悄悄把另一支一模一样的钢笔放进他西装内袋。那是她特意准备的备用笔，以防万一。她没告诉他，也没指望它能用——毕竟，金手指只认她的情绪。
可就在这一刻，她看见顾逸尘抬手，指尖轻轻按了按胸口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