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厉!
他翻身下马,足下无声,径直走到那几口陶罐前,目光如冰冷的探针,刺入那幽暗的罐口。他同样嗅到了那股极淡的、令人不安的酸涩气味。然后,他的视线抬起,掠过戚光年轻刚毅的脸庞,最终落在鼠王那张阴晴不定的瘦脸上。
“鼠王,” 秦厉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如同深渊回响,“可有所获?”
鼠王立刻躬身,语速极快地将西山铁匠铺管事被灭口、搜出的指令纸条(双鱼铁牌、乙字货栈、药引)、以及永利车行老库丁身上同样的双鱼绣纹,扼要禀报。最后,他指向陶罐:“督公!此物,便是纸条上所指‘药引’!凶徒拼死欲焚,必有惊天鬼祟!此乃东厂查办之铁证!”
秦厉的目光再次落回陶罐,死水般的眼底深处,似有极细微的涟漪荡开。他枯瘦的手指在袖中捻动了一下。
“戚佥事,” 秦厉转向戚光,声音依旧平淡,“金鳞卫巡防尽责,擒贼有功,本督自会奏明圣上。然此案牵涉工坊炸炉、军械私铸、暗通款曲,脉络已显,乃东厂奉旨专办。这些证物,” 他目光扫过陶罐、火油桶、黑衣人尸体,“本督即刻带走勘验。现场勘察笔录、凶器制式、尸身特征,你可详录,副本呈送东厂即可。” 他语气虽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如同铁律。
戚光迎上秦厉那深不见底的灰色眼眸,沉默了片刻。这位权倾朝野的司礼监掌印、东厂督公亲自到来,姿态已明。他按在刀柄上的手缓缓松开,抱拳沉声道:“末将遵督公钧令。现场勘验完毕,即刻将副本送达东厂。”
无形的压力骤然消散。鼠王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得意冷笑,尖声道:“还愣着做什么?!给咱家把这些‘药引’小心封箱!连同那些死鬼身上搜出的零碎,一并带走!一只蚂蚁也别落下!” 番子们立刻行动,用浸湿的厚布包裹陶罐,再装入垫满稻草的木箱。鼠王亲自盯着,眼角余光却瞥见一个番子从一具黑衣人尸体的贴身内袋里,摸出一块半个巴掌大小、沉甸甸的铁牌,上面赫然刻着模糊的双鱼交尾图案!与永利车行老库丁衣领内的绣纹一模一样!
鼠王瞳孔骤缩!他不动声色地快步上前,一把夺过铁牌,入手冰凉沉重。他飞快地用袖口擦拭掉牌上的血污,借着火光,看清牌面除了双鱼,右下角还刻着一个极其细微、几乎难以辨认的记号——像是一个扭曲的“鹰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