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这天,三界飘起了掺着味道的雪。凡世的雪裹着麦香,落在魔界的戈壁上,融成带着甜意的水;魔界的雪沾着酱香,落在妖界的山林里,让灵果的甜多了几分厚重;妖界的雪缠着果香,落在天宫的云阶上,让清露的冽添了丝柔;天宫的雪带着清味,落在凡世的田埂上,让冻土下的种子提前醒了盹。
张婶的孙儿踩着雪,往半味谷送新晒的红薯干。红薯干上裹着层魔界的酱霜,是他跟着传味苗的藤蔓,去魔界酿酒坊学的手艺。路过万魂谷时,守味灵的白雾突然聚成双手,接过红薯干往生息田里撒——灵草接住红薯干的瞬间,竟开出了带着薯香的花,花瓣飘向味脉,顺着藤蔓往三界飞。
“这花叫‘牵念花’。”阿青蹲在花旁,看着花瓣上的纹路,一半是凡世的田纹,一半是万魂谷的骨纹,“守味灵说,尝到这味,就想起生前在家等他们归的人,原来最浓的念,早被烟火气腌进了骨子里。”她摘下朵花,夹进给林七的信里,信纸上还沾着半味谷的稻壳,是阿木帮忙碾米时蹭上的。
林七收到信时,正和姜瑶光在妖界的断崖边扫雪。破界石上的“界”字已被牵念花的藤蔓覆盖,露出底下新刻的字——是个“家”字,笔画里缠着传味苗的根须,根须上挂着三界的雪:凡世的暖白、魔界的暗红、妖界的莹蓝、天宫的透明,像串挂在门楣上的风铃。
“雪化了,就是春水。”林七指着石缝里冒出的新苗,苗尖顶着片牵念花瓣,“你看这苗,顶着雪也肯长,就像人心,再冷的霜,也冻不住想往一处凑的暖。”姜瑶光的星盘在雪光里发亮,盘面上的光纹此刻都结着薄冰,冰里冻着各地的烟火:有凡世妇人扫雪时哼的小调,有魔界战士烤火时讲的笑话,有妖界狐狸踩雪时的轻响,这些声音融在冰里,等春来时,便会顺着味脉漫成溪流。
阿木的灶语堂里,生起了三界最旺的火。灶膛里烧着凡世的柴、魔界的灵木、妖界的枯枝、天宫的莲杆,火苗窜得老高,映得百家镜里的人影都暖融融的。有个从远方逃难来的魔界少年,冻得嘴唇发紫,阿木给他盛了碗千村粥,粥里特意多加了勺双谷酿,少年喝着喝着,眼泪就掉进了碗里——这味道像极了他过世的娘用魔界铁锅煮的麦粥,只是娘从不让他碰凡世的米,如今混在一起,竟比记忆里更暖。
“粥里的米和麦,原是各长各的,”阿木往灶里添柴,火星溅在少年手背上,却不烫,“可煮进一口锅,就成了一家人。”少年抹了把脸,从怀里掏出块冻硬的魔界麦饼,掰了半块扔进锅里:“俺娘说,好东西要分着吃,这饼里有俺家乡的味,给大家添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