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铁匠的渗香锅,此刻正煮着“抗寒汤”。锅里扔了凡世的生姜、魔界的辣藤、妖界的暖果、天宫的干姜,汤沸时冒出的热气,在锅沿凝成层薄冰,冰里冻着牵念花的花瓣,花瓣融化的地方,冰面就显出张笑脸——有时是南坡村的张婶,有时是万魂谷的守味灵,有时是妖界的狐狸长老,都是些记挂着别人的模样。
“这汤啊,辣是劲,暖是心,”老铁匠给雪地里的传味苗浇汤,苗叶上的冰霜立刻化了,“草木都懂,抱团才能抗寒,何况人呢?”汤液渗进土里,顺着根须往万魂谷流,守味灵的白雾接住汤,竟凝成了带着温度的雪球,雪球滚过生息田,所到之处,灵草都挺直了腰杆,像被注入了新的劲。
雪璃的心音铃,在风雪里响得格外亮。铃绳上的布条结了层薄冰,冰里冻着孩子们的笑语:南坡村的孙儿数着藤蔓上的牵念花,魔界的少年学着编灵草筐,妖界的小狐狸追着飘雪跑,天宫的仙童用莲粉堆雪人。这些声音在冰里发酵,等冰化时,竟变成了首新的调子,顺着味脉飘向每个有灶火的地方。
文曲星坐在渗香锅旁,看着锅里翻滚的汤,突然觉得《三界味经》其实还没写完。真正的经卷,该是这锅汤,是传味苗的藤蔓,是守味灵的白雾,是每个普通人往锅里添的那勺料。他捡起块被雪打落的牵念花瓣,花瓣上的纹路里,正映着三界的人在扫雪——凡世的人帮魔界的人清路,魔界的人帮妖界的人护果,妖界的人帮天宫的人扫阶,没有人说“该谁做”,只想着“搭把手”。
风卷着雪,裹着抗寒汤的辣、牵念花的甜、心音铃的脆,漫过三界的山山水水。在那里,雪还在下,火却更旺;路虽难走,人却越靠越近。而那口渗香锅,早被霜雪镀上了层银,却依旧咕嘟咕嘟地熬着,像在说:再冷的天,只要锅里有热汤,身边有彼此,就没有跨不过的坎。
等开春时,这些雪水会顺着味脉流进田里,催得传味苗长出新的芽,芽尖上带着的,是三界共熬的暖,是越过高山、穿过霜雪,也散不了的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