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角的面粉渍被夜露泡开,晕成朵模糊的云:"明儿上路,记得让阿福多备两坛蜜枣。
西域那地儿,水碱重。"他转身往厨房走,背影像株被岁月压弯的老松,走了两步又停住,"对了——"
苏小棠抬头。
"那娃后来成了江南第一楼的掌勺娘子。"老厨头的声音混在穿堂风里,"上个月还托人给我捎了坛醉蟹,说最怀念当年那碗菜粥。"
庭院里重归寂静。
苏小棠摸了摸怀里的糖蒜布包,针脚硌着心口一跳一跳的。
她抬起手,月光顺着指尖爬上灶神袍的袖摆,那些金色的纹路突然轻轻震颤,像有团极小的火苗在布料下跳动——是她的"本味感知"在苏醒,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温暖,不再带着透支体力的刺痛。
"原来这才是'愿火'。"她轻声说,对着月亮伸出手,仿佛要接住流萤般的光,"不是灶神给的,是...被我喂饱的人,给我的。"
更夫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这次不是"咚"的一声,而是带着晨露的湿润:"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苏小棠这才发现,月亮不知何时已移到东墙,枝桠的影子在她脚边缩成了团。
她低头看腕间的金纹,那些纹路正随着心跳有节奏地发亮,像在应和某种即将到来的鼓点。
"该歇了。"她对着空气笑了笑,转身往厢房走,灶神袍的下摆扫过青石板,金线在地上拖出一道温柔的光,"明儿...会有新的味道要尝呢。"
厢房的窗纸泛起鱼肚白时,陆明渊的马蹄声踏碎了晨雾。
他站在院门口,手中的檀木匣映着朝霞,锁扣处沾着新鲜的泥点——像是刚从驿站快马加鞭赶来。
苏小棠隔着窗棂望过去,看见他对着阿福说了句什么,阿福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她摸了摸枕边的灶神袍,金线在晨曦里泛着暖光,像在说:"别怕,你尝过的人间烟火,够你走完接下来的路。"
清晨的露水还凝在青石板上,苏小棠推开厢房木门时,鼻尖先撞上了马粪混着松木香的气息。
陆明渊立在院中央,玄色大氅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底下绣竹纹的月白中衣,手中檀木匣的锁扣还凝着露珠,泥点从匣底晕染到边角——显然是连夜兼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