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没有任何停留,甚至没有再看这边一眼,转身,迈开脚步。那背影在急诊室惨白的灯光下,显得异常决绝,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落寞?他穿过拥挤嘈杂的候诊区,步伐很快,像要逃离什么,很快消失在急诊大厅旋转门的玻璃反光里。
“妈……” 我转回头,看着母亲,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她枯瘦的手背上,“您这是干什么呀……”
母亲这才缓缓睁开眼。她的眼神疲惫不堪,深处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忧虑和恐惧,直直地刺进我心里。
“晓晓,”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打,“你告诉妈……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就是……就是工作关系!他是老板,我是助理!” 我急忙辩解,心却慌得厉害。
“工作关系?” 母亲嘴角扯出一个苦涩又了然的弧度,眼神锐利,“一个老板……会为了员工的妈,闯红灯飙车送到医院?会站在急诊室外面……是那种样子?”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妈是老了,但妈不瞎!他那眼神……还有你看他的眼神……不对劲!很不对劲!”
“妈!您别瞎想!” 我矢口否认,脸却不受控制地发烫。
“瞎想?” 母亲猛地吸了口气,胸口起伏,情绪又激动起来,监护仪上的数字瞬间跳高,“你当他是什么人?啊?说相声的!台上插科打诨,台下……能是什么正经人?他比你小多少?五岁?六岁?他离过婚!还有个孩子!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跟着他……伺候他……算怎么回事?!传出去……你名声还要不要了?以后谁还敢要你?!”
“名声”、“谁要你”……这些字眼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心脏抽痛。母亲的担忧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我死死罩住,带着陈旧观念沉甸甸的重量,压得我喘不过气。
“不是您想的那样!” 我试图挣脱,声音带着哭腔,“我们真的只是工作!他脾气是不好,可……可他人不坏!今天要不是他……”
“够了!” 母亲猛地打断我,闭上眼睛,胸口剧烈起伏,脸色更加灰败,显然是被气得不轻,“我不想听!你……你现在就给我辞了这份工!听见没有?辞了!离他远点!”
看着她痛苦的样子,所有辩解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监护仪刺耳的警报声像是在为我的无力呐喊。护士闻声快步走过来查看情况。我颓然地垂下头,紧紧握着母亲的手,泪水无声地汹涌。辞工?离开?那个念头第一次如此清晰又如此沉重地浮现出来。为了母亲的健康,为了平息这场无妄的风波?可心底深处,另一个微弱的声音却在挣扎:就这样……逃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