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九南暴躁的踱步声戛然而止。后台所有的目光,带着惊讶、好奇、探寻,瞬间像聚光灯一样打在我身上。李姐“啊呀”一声,快步走了过来,嘴里念叨着:“不能吧?道具箱?”她麻利地拨开箱子最上面那层杂乱的彩绸和一把断了骨的折扇,伸手往里一探——
一件质地厚实、颜色深沉的墨绿色长衫,被她从一堆杂物底下扯了出来。正是张九南那件。
时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张九南脸上的狂躁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凝固的呆滞。他看看李姐手里那件失而复得的大褂,又看看站在箱子旁边、显得格外突兀的我,嘴唇微张着,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那抹熟悉的墨绿在他瞳孔里清晰映出,仿佛终于浇熄了他心头那把无名火。后台那种几乎要爆炸的紧张感,也随着大褂的出现,“噗”地一声泄了气。
他一个箭步冲过来,几乎是抢一般从李姐手里抓过大褂,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小风。他用力抖开长衫,翻来覆去地检查着,手指急切地抚过衣襟、袖口,像是在确认一件稀世珍宝有没有磕碰。直到确认它完好无损,连一丝褶皱都显得那么理所当然时,他才长长地、近乎无声地吁出一口气,紧绷的肩膀终于松弛下来。
然后,他终于抬起眼,目光落在我脸上。那眼神里的戾气彻底消散了,只余下一种混杂着巨大尴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的复杂情绪。后台明亮的灯光下,能清晰地看到他耳廓连着脖颈那一小片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鲜明的红晕。
他清了清嗓子,那声音干涩得厉害,和他刚才的咆哮判若两人:“咳…那个…谢…谢了啊。”他飞快地瞥了我一眼,眼神又迅速飘开,像是被烫到一样,“新…新来的?以前没见过。”他试图让语气显得自然些,但那份强装出来的镇定,反而让那点局促更加明显了。
“嗯,新来的。我叫林溪,是编剧,来…体验生活。”我简单地回答,尽量忽略周围那些尚未完全散去的、带着探究和一丝好笑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