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褥深处那包裹着的身体猛地向远离他手掌的另一边侧翻了过去!
丝质的床单摩擦发出细微如叹息的簌簌声。
一个细小的、带着浓重鼻音、显然刚从睡梦边缘强行拔离意识、甚至没来得及分辨方向的闷哼在昏暗的暖光里响起:
“……唔……别摸……都几点了……”
声音含混不清,像浸了水般绵软模糊,尾音带着无意识的委屈,每个音节都像蒙着一层化不开的潮湿雾气。
祁景年停在半空的手臂纹丝未动,仿佛凝滞成了床畔的一道剪影。深潭般的眼眸在昏光下看不清情绪,只有垂落的视线紧紧锁住那团突然翻滚过去、只留下一个紧裹被褥、后背对着他的小小隆起。那背对他蜷缩的姿态绷着一股别扭倔强的僵硬。像一团委屈又不敢发作的毛球。
他没作声。空气中沐浴香氛的余韵无声浮动。那只悬停在半空的手极其缓慢地收回,并未强行去碰触那片紧绷的脊背。沉默地、轻缓地翻身,躺进属于自己那侧床铺的凹陷里。深色丝质被褥微微下陷,无声接纳了他身体的分量。
空间再次陷入死寂。只有墙角地灯那暖黄的色块如同呼吸般微微跃动。
时间被拉长凝固。床另一侧的那团小小的僵硬拱起仿佛石化在那里,维持着一个无声控诉的姿态。没有呼吸的加快,没有多余的动弹。仿佛刚才那个翻身的动作只是一次夜深的意外,再无下文。
祁景年沉默地躺着。沐浴后被驱散的疲惫重新聚拢成更深的暗影,沉淀在合拢的眼睑之下。他似乎在等待那点细微的起伏最终融入真正的沉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