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里静得可怕。铁蛋看见陈旅长喉结动了三下,突然把搪瓷缸砸在供桌上:"能动的抄家伙!妇女儿童进地道
夜袭队伍趟过结冰的滹沱河时,铁蛋紧攥着王栓柱的腰带。棉裤冻成铁板,每走一步都像刀割。对岸火光冲天,哭喊声混着日语叫骂刺破夜空。
"点火!"陈旅长低吼。三百支火把同时燃起,把冰面照成血红色。铁蛋突然认出火光里翻飞的碎花布——是林秀婶子过年才舍得穿的夹袄。
三营长率先跃出河岸,鬼头刀劈碎第一个鬼子钢盔时,铁蛋正把辣椒面撒进掷弹筒。二十个蘸了煤油的草球划出弧线,点燃了堆满粮草的场院。火光中,铁蛋看见个日本兵在捡地上的识字课本,下一秒就被气浪掀进火堆。
战斗持续到鸡叫三遍。铁蛋缩在磨盘后装子弹,黄铜弹壳烫得手心起泡。忽然有人把他拽进地窖,是满脸烟灰的林秀:"数着这个,响一声填一颗!"
孩子抱着整箱手榴弹蹲在洞口。爆炸声从七十三数到一百零九时,地面突然剧烈震动。铁蛋扒着缝隙往外看,只见陈旅长抡着工兵铲劈砍,铲刃崩得锯齿似的。
天亮时,铁蛋在死人堆里翻找幸存者。扒开个压着机枪的鬼子尸体,底下竟是被俘半年的李文书。他喉咙被割开,手指在地上抠出个血写的"秘
正午,总部骑兵送来紧急命令。李政委念到"立即转移"时,陈旅长正给老徐包扎断腿。绷带不够用,直接扯下半面膏药旗。
"不能走!"赵大娘拽着缰绳不撒手,"伤员咋经得起颠簸?"铁蛋看见陈旅长摸出怀表,表链是根染血的麻绳——原主人已经埋在小王庄的焦土里。
转移前夜,铁蛋跟着民兵在村口埋雷。挖到三尺深时,铁锹碰上硬物——是开庆功会时失踪的那口铜钟。二十七个弹孔里塞满泥土,轻轻一敲,闷响像是从地底传来的呜咽
新根据地的第一场雪,盖住了三百座无碑坟茔。铁蛋蹲在崖边磨刀,缴获的武士刀在青石上刮出暗红锈迹。山脚下,十几个战士正用弹壳摆五角星,有个缺了手掌的用牙咬着摆。
陈旅长走来时,铁蛋正往刀柄缠布条。突然寒光一闪,刀刃擦着旅长耳畔飞过,钉死只准备报信的军鸽。孩子跑过去拔刀,鸽子腿上竹管里掉出张地图——标着密密麻麻的红圈。
"好小子!"陈旅长揉乱铁蛋的头发,"等打完这仗,教你打机枪!"
远处山道上,转移的队伍像条灰色蜈蚣在蠕动。最前头那面弹痕累累的军旗,是用小王庄祠堂的幔帐改的。铁蛋把武士刀插回腰间,那里还别着老刘的搪瓷碗,碗底结着层血褐色的粥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