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无题7(1 / 2)

山神庙前的空地上飘着小米粥的香气,二十口大铁锅架在青石板上翻滚。赵大娘用长柄木勺搅动着稠粥,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唢呐声——六个精壮小伙抬着缴获的九二式重机枪,枪管上系着红绸布,正朝会场走来。

夜色笼罩营地时,陈旅长独自蹲在磨盘后抽烟。暗红色的烟头照亮脚边新垒的坟茔,那里埋着半个警卫班。"旅长!"王栓柱的声音带着哭腔,"卫生队说...说小周截了条腿..."陈旅长把烟头按灭在鞋底:"去仓库领罐日本牛肉罐头,就说我说的。

庆功会当天,山神庙前的晒谷场上飘着油墨香。三十七张门板拼成的主席台铺着缴获的日军地图,背面用石灰水写着"五路大捷庆功会"。铁蛋趴在地上数蚂蚁,忽然被拎着后领提起来——陈旅长正盯着他沾满泥巴的手:"小鬼,帮我把这个摆好。"

孩子接过沉甸甸的搪瓷碗,碗沿豁口处还沾着半片干涸的菜叶。这是炊事班长老刘的遗物,三天前他举着菜刀冲向鬼子机枪阵地时,怀里还揣着给伤员熬的野菜粥。

"立正!"七百多双草鞋同时并拢。李政委捧着花名册的手在抖,纸页被山风吹得哗哗响:"三营二连王铁柱,击毙日军少佐一名,记特等功一次!"

台下响起稀落掌声。独臂战士晃晃悠悠站起来,空袖管在风中打转。他接过奖状时突然栽倒,怀里滚出半截铅笔——那是他给家里小闺女准备的生日礼物。

深夜,林秀借着月光在祠堂里拼布。从战场上捡回来的碎布铺了满地,染血的军装残片、炸成条缕的膏药旗、甚至还有半幅绣着樱花的和服袖子。

"这是张排长的。"妇救会吴婶递来块靛蓝粗布,边缘焦黑卷曲,"火化时从他心口扒下来的,说是老家媳妇过门时织的。"

铁蛋蹲在供桌底下穿针线,忽然被什么硌了脚。摸出来看是把带血的剃头刀,刀柄刻着"周记"二字——这是战前走村串户的剃头匠老周,上个月给鬼子带路时被民兵处决了。

"把这块缝在中间。"林秀抖开染透硝烟的军旗,"等开春了,给陈旅长当披风。"

休整第三天,铁蛋被拎到崖壁前。战地记者老徐用刺刀在石头上刻字,火星子溅在孩子脸上:"念!太行山上红旗飘!"

"太...行..."孩子盯着石屑簌簌落下。二十米外的新坟堆里,埋着昨天教他打绑腿的文书小赵。山风卷来烧焦的布片,落在"旗"字最后一撇上。

突然响起的枪声惊飞山雀。王栓柱带着侦查班狂奔而过,背上绑着个血葫芦似的汉子——是去县城买药的卫生员。铁蛋抓起石块继续刻字,这次刻的是歪歪扭扭的"报仇"。

腊月廿三,炊事班凑出八桌"宴席"。缴获的牛肉罐头剁碎了混在酸菜里,吃不出荤腥。赵大娘端来簸箕冻梨,说是乡亲们从牙缝里省下的。

陈旅长挨桌敬酒,搪瓷缸里晃着凉水。走到墙角时突然定住——五个重伤员并排躺着,身下铺着带弹孔的膏药旗。最年轻的小战士才十六,正用唯一完好的左手编草鞋。

"报告旅长!"哨兵冲进来时带翻条凳,"鬼子...鬼子把小王庄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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