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磊的手又痒起来,悄悄摸出手机调成录像模式。镜头里,吴阿婆正将一块黄澄澄的蜂蜡放进铜锅里,架在炭火上慢慢熬。蜂蜡融化的咕嘟声里,她往锅里撒了把切碎的艾叶,银镯子在火光里晃出细碎的光斑。
"注意看火候,"吴阿婆用竹筷搅着蜡液,"起泡像鱼眼就正好,太老了会烫伤皮肤,太嫩了敷不住。"她说话时,阿雅突然往炉膛里添了块松柴,火苗"腾"地窜起来,映得老人脸上的沟壑像幅水墨画。
小满盯着自己的铜锅,手心全是汗。昨天练习切草药时,她把当归切成了碎末,被赵磊笑说是"给蚂蚁做药材"。此刻蜡液在锅里转着圈,她刚要伸手撒艾草,就听"哎呀"一声——赵磊的蜡液溢出来,在青石板上凝成蜿蜒的黄蛇。
"慌什么?"吴阿婆走过去,用竹刀把地上的蜡刮起来,"做药要像溪水漫过石头,慢慢的才匀净。"她重新取了块蜂蜡放进赵磊锅里,"你们城里娃娃总嫌慢,可药草生长要等季节,伤口愈合要等时辰,急不得。"
小满看着自己锅里渐渐融化的蜡液,突然想起出发前妈妈塞的那瓶维生素片。塑料瓶上印着"快速补充营养"的字样,可此刻在弥漫着艾草香的作坊里,那行字突然显得有些单薄。
中午在基地食堂吃饭时,赵磊捧着碗酸汤鱼不肯放筷子。木桌上的鱼是后山溪里养的,汤里飘着紫苏叶和黄荆子,都是早上他们亲手采的。阿雅坐在小满旁边,教她辨认碗里的草药:"红色的是茜草,能活血;白色的是茯苓,治肚子胀的。"
"这些都是你们平时吃的?"小满舀了勺汤,舌尖的酸麻里裹着草木香。
阿雅点点头,辫子上的红绒线晃了晃:"我奶奶说,吃饭就是吃药,吃药也是吃饭。"她突然压低声音,"等下我带你们去看药窖好不好?里面藏着三年的陈艾。"
午后的阳光透过药窖的气窗,在地上投下菱形的光斑。阿雅推开厚重的木门时,一股陈腐的草木香扑面而来。窖里整齐码着几十捆艾草,用麻绳捆成圆饼状,最底层的已经泛出深褐色。
"越陈的艾绒火力越温和,"阿雅蹲下来抚摸着最上面的艾草,"我爷爷每年端午都要晒艾,说要留给我做嫁妆。"她突然捂住嘴笑,辫梢的红绒线扫过捆扎艾草的麻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