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碑旁的草药香
一、红土地上的药箱:雨季的云南边境,浓雾像化不开的墨汁,把海拔三千米的山脊泡得发涨。界碑在雨幕里只露个模糊的轮廓,像位沉默的老哨兵。张猛把步枪背带勒紧了些,靴底碾过湿滑的苔藓,发出细碎的摩擦声。
“班长,李医师今天还来不?”新兵小吴的声音裹着水汽,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他左手指关节上缠着渗血的纱布,是昨天劈柴时被木刺划的。
张猛往山下瞥了眼,密林深处隐约传来铜铃声。“急什么?老人家的药篓比咱们的巡逻包沉,山路又滑。”话刚落音,青石板路上就滚来个佝偻的身影,蓝布对襟褂子被雨水打透,背后的竹篓晃悠着,露出里面露出油纸包着的草药捆。
“李医师!”小吴先喊了声,把背上的防雨布解下来迎上去。李正明摆摆手,沟壑纵横的脸上漾开笑纹,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牙床:“不急,先把这包艾草挂到火塘边。”
哨所的木屋被炊烟熏得发黑,墙角堆着半干的柴火。李正明蹲在火塘边解开竹篓,动作麻利得不像年过六旬的人。他掏出个桐木药箱,铜锁扣磨得发亮——这是1986年边防部队给他发的奖励,当时他用三株七叶一枝花救了五个中暑的战士。
“今天学止血。”老人倒出药草,枯枝般的手指在叶片间翻飞,“看好了,这个是紫珠草,叶子背面发蓝,捣烂了敷伤口,血立马就凝。”他捏起片锯齿边的叶子,往小吴的伤口上轻轻一按,“就像这样,不用包太厚,透气才好得快。”
小吴龇了下牙,随即愣住:“哎?不疼了。”
“这叫薄荷,”李正明又捏起片圆叶,“嚼碎了敷蚊虫叮咬,消炎止痒。你们巡逻常钻草窠子,这个离不得。”他忽然压低声音,从药箱底层摸出个油纸包,“这个金疮药粉,是用蜈蚣和地鳖虫烤干磨的,遇着深伤口才用,平时别拿出来——你们领导不让我给你们用这些‘吓人玩意儿’。”
张猛接过纸包,指尖触到里面颗粒状的粉末,忽然想起十年前的事。那时他还是新兵,在断崖上摔破了小腿,血流得把军裤都浸透了。是李正明背着他走了三里山路,用这种带着腥气的药粉止住血,又嚼了把不知名的草叶敷在上面。
“今天教你们认三种止血草。”老人背起竹篓,“跟我来,界碑那边的石缝里就长着。”
二、石缝里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