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医古籍翻译工程:跨越语言的生命密码
凌晨三点,国家古籍修复中心的恒温库房里,陈砚之借着特制台灯的冷光,指尖抚过《苗祖药经》的残页。泛黄的宣纸上,朱红色的苗文如同蜷曲的藤蔓,与旁边用朱砂勾勒的草药图谱缠绕在一起。她对着光谱分析仪的屏幕轻叹——这页记载着毒蛇咬伤急救方的古籍,边缘已脆如枯叶,若再拖延,那些用松烟墨写就的药方恐怕要彻底湮没在时间里。
“陈教授,法国高等研究院的邮件。”助手小林抱着平板电脑进来,屏幕上是法文邮件的扫描件,“他们又在催《百毒解》的译文了,说实验室培养的毒理学模型已经就位,就等苗医的配伍理论做对照实验。”
陈砚之摘下白手套,指腹在眉心按出红印。作为苗医古籍翻译工程的负责人,她办公桌的抽屉里锁着一份世界卫生组织的报告:全球现存苗医古籍约三百余种,其中六成以上尚未有任何外文译本,能被现代医学体系解读的不足百分之十五。去年在日内瓦参加传统医学大会时,意大利学者马可里尼的话至今刺着她的耳膜:“那些用象形文字写就的智慧,对我们来说和玛雅法典一样神秘。”
一、组建翻译军团
翻译工程启动会定在苗年节后的第一个工作日。会议室里,二十七个座位坐得满满当当。陈砚之看着眼前这群人——剑桥大学汉学博士李棠,专攻古苗文与梵文对比研究;慕尼黑大学医学史教授汉斯,能熟练背诵《本草纲目》的德文译本;还有来自西双版纳的苗医传人蒙莎,她的祖父曾是滇南最有名的接骨医师,手里攥着三本从未外传的手写药书。
“第一关是文字关。”陈砚之点开投影,屏幕上出现三张图片,“这是清代同治年间的《苗岭医镜》,这里的‘蛊’字,在苗语里既指寄生虫病,也包含心理瘴气的含义;而这个‘风’字,既对应中医的风邪,又特指山区特有的寒湿痹症。”她顿了顿,调出一份CT扫描图,“更麻烦的是这些配图,比如这株被画成九尾狐形状的草药,我们比对了三个月才确认是现在的七叶一枝花。”
蒙莎突然举起手,她手腕上的银镯子随着动作发出清脆响声:“陈教授,我带了我祖父的用药笔记。”她摊开蓝布包裹的线装本,泛黄的纸页上,除了苗文,还有用竹签蘸桐油画的经络图,“他说有些疗法必须配合咒语,比如给小孩退烧时念的‘火走汗出’,其实是通过特定的呼吸节奏辅助推拿。”
汉斯推了推眼镜:“这让我想起中世纪的欧洲草药师,他们的咒语里往往藏着给药剂量的密码。或许我们需要建立双栏对照译本——左边是字面翻译,右边附临床注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