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药香弥漫的竞技场
技艺展示区成了最热闹的所在。湘西苗医石大哥的火针疗法前永远排着长队,他黧黑的脸上总挂着笑,手里的七星针在酒精灯上烤得通红,却能像长了眼睛似的避开血管刺入患者穴位,拔出时只留下一个细微的红点。"关键在腕力。"他边给一位法国学者治疗网球肘边解释,银针在指间转得如同活物,"就像我们苗人打糍粑,力道得匀,轻了不成团,重了就成了死面。"
法国学者让-吕克举着摄像机,镜头死死盯着石大哥的手腕:"您能精准到毫米级,是靠经验还是有特定的测量方法?"石大哥突然停下手,指着展示区外的吊脚楼:"您看那楼柱,埋在地下三尺才稳当,这分寸不是尺子量的,是祖祖辈辈建房子摸出的门道。"他重新点燃酒精灯,"火针也一样,病在哪条筋上,针就得扎在筋边三分,这是手感,不是数据。"
我在自家展台前演示"滚蛋疗法"时,总被好奇的目光包围。将鸡蛋在杜仲、艾叶、生姜熬成的药汤里煮熟,趁热裹进蓝靛染的棉布,在患者背上滚动驱寒,蛋壳上会留下不同颜色的印记——青黑色是风寒,暗黄色为湿热,若是出现细密的红点,则是内火郁结。美国人类学教授苏珊非要借我的蛋壳去做光谱分析,"这简直是东方的能量诊断术。"她举着便携式光谱仪的手追着滚蛋移动,眼镜滑到鼻尖也顾不上推,"昨天我让助手试了,她蛋壳上的青黑色分布,和红外热像仪拍的寒气聚集区完全吻合!"
正说着,一位马来西亚华裔老太太捂着膝盖凑过来:"姑娘,能给我看看吗?这风湿腿疼了二十年,在吉隆坡的医院也没治好。"我刚把滚蛋放在她膝盖上,蛋壳就发出细微的碎裂声。"是老寒气了。"我边加重力道边说,"您年轻时是不是常在水里劳作?"老太太猛地睁大眼睛:"是啊!我十六岁就在橡胶园里踩水车,那水冰得刺骨......"
最令人称奇的是来自越南的阮氏姐妹。她们带来的"竹罐疗法"竟用的是金竹,将竹罐在桐油里浸泡三年,吸拔在穴位上时会发出清脆的鸣响。"这声音能判断淤堵程度。"妹妹阮美玲笑着用苗语解释,她的苗语带着红河三角洲的语调,尾音微微上扬,却和我们黔东南方言能顺畅沟通。姐姐阮美兰正在给一位泰国游客做治疗,拔在腰眼处的竹罐发出"嗡嗡"的低鸣,"您听,这声音发沉,说明湿气已经入了骨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