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的天灵盖被掀开,脑腔中插着支朱笔,笔尖蘸的不是墨,而是凝固的血。石碑上刻着《尚书·尧典》,但每个字的笔画间都嵌着细小的骨片。陈砚秋凑近细看,骨片上的刻痕竟全是落第举子的绝笔。
"三百四十九块......"薛冰蟾数着骨片,突然僵住,"还差一块。"
暗室角落传来微弱的呼吸声。陈砚秋拨开堆积的桑皮纸,发现个奄奄一息的少年,最多不过十岁。孩子双手被铁链锁住,掌心血肉模糊——他正用指甲在石地上刻字,刻的正是本届主考官韩琦的判词风格。
"刻童......"陈砚秋想起赵明烛的留信。
少年抬头,眼白上密布针尖大的黑字。他张开嘴,舌头已被割去半截,剩下的部分刻着个"冤"字,与薛冰蟾腹部的金痕一模一样,只是缺了最后一点。
暗室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陈砚秋吹灭蜡烛的瞬间,透过门缝看见一队禁军打扮的人涌入地窖,为首的官员手捧白玉匣——正是崔尚功。
"搜。"崔尚功冷声道,"活要见人,死要见碑。"
禁军掀开青石模具,用刀劈开松脂,将刘子翚尚未冷却的尸身拖出。崔尚功亲自检查那截断指,突然冷笑:"李昉的指骨?温如珏胆子不小,连先帝钦点的状元都敢动。"
他转向暗室方向,陈砚秋屏住呼吸。崔尚功却只是命人抬起那座嵌骨石碑,小心装入锦缎包裹的木箱。临行前,他突然驻足,从袖中取出个铜铃,轻轻一摇——
地窖中所有青瓷坛子同时爆裂,浸泡在药液中的残肢断骨如活物般蠕动,拼凑出七具残缺的人形。这些"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每走一步,骨缝中就渗出黑血,在地上汇成诡异的符文——正是省试考场上,考生用鼻血画过的图案。
崔尚功满意地点头,带着石碑离去。陈砚秋等到脚步声彻底消失,才从暗室钻出。地上黑血汇成的符文已干涸,但空气中仍残留着麝香与腐臭混合的气味。
薛冰蟾检查那些暴毙的青瓷坛子,突然低呼:"这不是普通药液——是辽人巫师的'锁魂汤'。"她蘸取一点残留液体,抹在桑皮纸上,纸面立刻浮现出细小的契丹文字。
陈砚秋拾起崔尚功遗落的铜铃,发现铃舌竟是半截人指骨。骨节上的皱纹清晰可辨,指尖还沾着朱砂——与温如珏宴会上展示的"状元指"如出一辙。
"回墨池。"他攥紧铜铃,"那里藏着最后一块骨头。"
少年刻童突然挣扎起来,铁链哗啦作响。他用淌血的手指在地上急划,这次刻的是幅地图——七个墨池的位置,连成北斗。第七池"摇光"旁,画着个小小的棺材。
棺材上刻着三个字:
**"朱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