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外的牛皮鼓被鼓手阿古拉敲得震天响,他赤裸着臂膀,汗珠顺着肱二头肌的疤痕滚落,十名蒙古骑士披着铁甲,随着鼓点在厅中腾跃,马蹄形的金符在胸前晃动 —— 这是《战歌》舞,再现了攻破波兰城墙的瞬间。突然鼓点骤停,编钟的清越声响起来,十六名汉地乐师捧着琵琶、筚篥,奏起《秦王破阵乐》,舞者执戟列阵,戟尖的红缨随着 “秦王扫六合” 的韵律翻飞。
当《胡笳十八拍》的琴声漫出时,陆九渊发现操琴的竟是个瞎眼汉匠,琴弦上裹着细麻(防手滑),琴身刻着 “楚地流民张诚”。“这曲子怎带了些草原风?” 陆九渊轻声问。通事答:“张诚去年从襄阳逃来,女儿死在乱兵里,他把蒙古长调揉进了胡笳声。” 萧虎忽然击节:“停!” 他命人取来忽雷(蒙古乐器,似琵琶)与七弦琴,“张诚弹忽雷,蒙古乐师奏七弦琴,合一首《风入松》。” 两种音色缠绕着升起来,像汉蒙兵卒并肩站在城楼的剪影。
酒过三巡,帖木儿捧着个嵌红宝的头盔上前,盔顶的鎏金鹰徽在烛火下晃眼 —— 这是波兰王公的战盔,内衬还绣着拉丁纹章,沾着干涸的暗红血渍。“喀尔巴阡山的残部逃进了密林,臣已派三百骑带猎犬追剿,十日之内必献首级!” 他单膝跪地,盔缨扫过地面的毡毯。
萧虎用银匕挑起盔内衬,见纹章上的狮子缺了只耳朵(被箭矢射穿),忽然问:“逃兵家属何在?” 帖木儿一愣:“按‘三不屠’令,圈在教堂后院了。” “不够。” 萧虎将头盔扔回案上,铜饰撞出刺耳声响,“给每户分三亩秋田,发麦种,让他们跟着汉农学耕种。” 他忽然用蒙语对那颜们说:“杀个波兰兵易,让他儿子来年给咱们种麦子难。伊万那铁匠(波兰降匠)打刀比蒙古匠人快三成,这样的人,杀了是蠢才!” 帖木儿的耳尖红了,他攥着拳想起昨日督查军器坊,确实见伊万带的徒弟们正锻打新箭镞。
周显捧着卷轴的手指微微发颤,卷轴上的墨迹还带着潮气 —— 昨夜他在油灯下改到三更,烛泪滴在 “屯垦司” 三个字上,晕开一小团墨花。“第一策,在波兰故地设屯垦司,每五十户编一屯,选汉农作‘屯长’,教西人种粟麦;西匠传冶铁术,凡教会三名汉人的,免半年徭役。” 他展开附带的《屯垦图》,上面用不同颜色标着 “麦田区”“铁匠坊”“牧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