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修被那眼神一刺,微微一滞,旋即笑了,语气柔和却带着令人发寒的讥讽:
“王爷昔日尊贵,如今落难,宋某怎敢怠慢?”
他侧身靠近,低声如哄婴:“娘娘千叮万嘱,要把您‘体体面面’地带回天都——披冠整衣,受礼登殿,好叫天下人都知道,谁才是大梁的正统。”
他顿了顿,目光一冷,语调一转:“当然,若您途中不识趣……”
他俯身贴近,嗓音如蛇信般滑出:
“那也无妨。人若死了,尸身也能上殿。”
“我们内卫做事,最讲‘规矩’与‘面子’。”
说罢,微微一笑,退身挥手:“再查一遍,勿让殿下有‘走失’之忧——娘娘要用他祭礼,莫让贵客失约。”
萧然垂眼,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心中则思考着脱身之策。
——
马车前侧,一人静立。
他披灰布斗篷,背影清瘦,腰悬三匕一镜,面容藏于面具之下,眸中无波。
是无面。
他站在那儿,像一根不起眼的树枝。
任风掠衣角、任车辙前行,从不多言,似乎只是林婉柔安插的另一路监押者。
宋元修也未多防,只心中略觉怪异,却也不敢怠慢。
“娘娘说他如今是我们这一路最‘危险’的保镖,呵……不过一介杀手罢了。”他低声嘟囔。
车辕另一侧,一名内卫悄然靠近,附耳低语:“宋统领,娘娘交代过,务必提防云织楼的人,他们毕竟……不算自己人。”
宋元修却不屑一笑:
“放心,娘娘心细如发,谋事如网。他现在不过是一条咬谁都要请示主人的猎犬。娘娘已经安排好了,这条狗蹦跶不了多久了。”
站于一侧的无面闷无面缓缓转头,盯住宋元修。
那一眼,无杀意,却胜杀意。
一如冰锋划过沉水,藏锋不露,却让人遍体发寒。
宋元修心中一凛,强作轻笑,嘴角却在不自觉地抽动。
他转开头,咬牙低咒一句:“疯狗。”
无面却已收回视线,继续沉默而立。
但此刻,无面身后的另一辆物资马车内,一名普通车夫模样的人轻轻偏头,露出一抹难察的弧度。
在阳光下,那人颈侧一道极淡的“云”字印记,若隐若现。
而车队后方押运列中,也有数人,头戴斗笠、步伐沉稳,手中铁弓包以麻布,眉眼间闪着危险的寂静。
他们,皆为云织楼的杀手,这次和无面一起行动的。
无面不是一个人,他的身后还有云织楼,所以他也没必要顺着宋元修。
只不过,他的内心依旧难以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