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雨坛的供桌蒙着层灰,却在桌腿处蹭着点新鲜的麦麸。莲禾蹲下身,指尖戳了戳供桌下的石板,边缘有新撬动的痕迹,缝里卡着根红头绳,是陈老汉孙女扎辫子用的——老汉出门前还说,要给孙女带块糖,把这绳换根新的。“他们说‘守庙’的在‘龙穴’,我刚才听庙祝跟人磨牙,说‘新来的壮丁能扛,多囤两袋麦’。”她扒开石板边的狗尾草,露出个铁环,环上的锈被磨得发亮,挂着点粗麻线头,跟村民穿的短褂布料一模一样。
林羽深吸口气,铁链猛地发力,石板“轰隆”翻起,一股腥甜的霉味涌上来,像打翻了的泔水桶混着屠宰场的血。莲禾捂住嘴直咳嗽,谢明砚举着火折子往下照,石阶陡得像梯子,每级都沾着泥,泥里掺着谷粒,有的还带着牙印——是饿极了的人啃过的。
地窖里的油灯忽明忽暗,十几个木笼在光里晃出鬼影。笼里的人有的缩成一团,有的趴在栏杆上,指节抠得发白。靠里的笼里,陈老汉正用拳头砸竹篾,指关节肿得像紫茄子,见火光亮起,突然直起身,眼里的红血丝爬满了眼白:“是……是先生?”他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们说……说我们是‘龙王祭品’,等暴雨下来,就绑石头沉河……说这样才肯下雨……”他猛地指向角落,那里堆着堆干草,草缝里露出只脚,脚趾蜷着,是王小子的——他前天还跟人说,要等雨来了娶媳妇。
“谁在底下聒噪?”地窖口传来脚步声,庙祝举着灯笼下来,蓝布褂敞开着,露出胸口刺的麒麟,鳞甲上的墨汁混着汗,顺着沟壑往下淌。眉骨的痣在光里泛着油,“这些善信自愿侍奉龙王,先生管得太宽了吧?”
谢明砚突然举起那半块银锁:“陈老汉的锁,怎么会在你床底下?他说要传给孙女当嫁妆的。”庙祝脸色骤变,灯笼“啪”地掉在地上,地窖瞬间黑透,只听见铁链拖地的“哗啦”声,和人急促的喘息。
(三)庙后真相
黑暗里,谢明砚的短刀劈向笼门,竹篾“咔嚓”断裂。陈老汉踉跄着扑出来,膝盖砸在泥里,溅起的水花带着股铁锈味——是刚流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