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末还题着小楷:"愿以拙绣,寄意长情;不负沈郎,不负初心。"
"好手艺。"沈夫人抚过"惠风和畅"四个字,金线在她指下泛着柔光,"这信是谁写的?"
"是悦儿亲笔。"贾悦抬眼,目光清亮如镜,"悦儿虽为庶女,却知真心二字,无关门第。
若能得夫人青眼,自当以礼自持;若不能......"她顿了顿,"便守着这颗心,终身不嫁。"
话音未落,外间传来沉喝:"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庶女!"沈父掀帘进来,玄色大氅上落着雪屑,"我沈家世代清贵,岂容你攀高枝?"
贾悦后退半步,却见沈墨从父亲身后转出。
他素日温润的眉眼此刻绷得笔直,上前一步拱手道:"父亲,儿与五姑娘共患难三年。
她在大观园里护过落难的小丫头,在寒夜里给冻饿的乞儿送过棉衣,这样的心性,儿若错过,便是负了天地。"
沈父拂袖冷笑:"好个心性!
你且等着,明日我便去贾府......"
"父亲!"沈墨声音发颤,"您当年娶母亲时,外祖不也嫌沈家穷?
母亲说'情比金坚',您便背着书箱走了三十里山路去求亲。
今日儿求您,也给儿三十里山路的机会。"
内堂突然静得能听见雪落的声音。
沈夫人望着丈夫紧绷的下颌,又看了看儿子泛红的眼眶,轻轻叹了口气:"天晚了,五姑娘该回了。"她转向贾悦,目光软了些,"紫鹃,替我送送五姑娘。"
马车上,紫鹃掀开车帘望了眼沈府渐远的朱门:"夫人方才看姑娘的眼神,倒像松了些。
可老爷......"
"无妨。"贾悦摸出袖中信笺,月光透过窗纸照在上面,能看见密密麻麻的小楷痕迹,"明日你把这信送去沈府书房,务必让夫人亲自拆阅。"
紫鹃接过信笺,触手温软——竟是用最细的洒金笺写的,封皮上只题了两个字:"女诫"。
雪又下大了,马车碾过积雪的声音里,贾悦望着车外渐暗的天色,嘴角浮起半分笑意。
她知道,沈夫人拆开那封信时,会看见怎样的工整字迹,会想起怎样的年少时光——而有些心防,从来都是从字里行间,慢慢融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