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阿哥哄笑出声。弘皙刚要讥讽,却见老尚书颤抖着接过药包,戒尺轻轻落在宁楚克掌心:“《孟子·离娄上》抄三遍,明日……”话音未落,墨云叼着食盒撞开门,油亮亮的蹄膀肉香勾得人食指大动。
胤禛拎着逃课的宁楚克穿过芍药丛,玄色常服下摆沾满泥点:“昨日剪谙达的辫子,今日又往弘皙箭囊里塞蒺藜,明日是不是要掀养心殿的瓦?”
“是他先说我女子无才便是德!”小丫头踢着石子,金铃铛缠住柳条,“皇玛法都夸我射箭像姑爸爸固伦公主,谙达凭什么不让女子参赛?”
假山后忽然转出个浅碧身影。筱悠提着六角宫灯轻笑:“你姑爸爸当年一箭射穿叛军咽喉时,这些酸儒还在穿开裆裤呢。”她忽然从袖中掏出把小巧角弓,“这是你阿玛连夜改的,试试力道?”
宁楚克眼睛倏地亮了。三支木箭破空而出,箭箭钉在二十步外的梧桐树上,惊起雀鸟无数。胤禛望着树梢晃动的箭羽,恍惚想起前世筱悠在木兰围场张扬的笑靥,胸口突然泛起钝痛。
烛火摇曳,弘皙盯着案上歪扭的字条发怔。宁楚克白日塞来的油纸包里,除了庐山云雾茶,还有张鬼画符似的和字。
“二阿哥,雍郡王家的大格格派人送点心来了。”小太监捧着食盒战战兢兢。雕花漆盒里躺着十二生肖糖人,虎头下压着张纸条:“糖人赔你的翡翠扳指,要生气就咬老虎屁股!”
太子负手踱进门时,正撞见儿子对着糖人傻笑:“现在知道为什么孤要你多同他们玩了吧?”他指尖拂过糖人晶莹剔透的虎须,“你四叔家的孩子,可比那些捧玉如意的强百倍。”
更漏滴到三更,佟佳贵妃轻拍着怀里的宁楚克:“你阿玛六岁时,为只蛐蛐能跪在乾清宫前哭半宿。如今看他管教你们,倒像你皇玛法附了身。”
纱帐外传来窸窣响动。弘晖抱着枕头溜进来:“玛嬷,我想额娘了。今晚我能和你睡吗?”
胤禛立在月洞门外,听着里头笑闹声,冷峻眉眼染上暖色。筱悠将狐裘披在他肩头:“孩子们像御花园的野芍药,越是修剪越要疯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