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就进了四月头,天儿是一天比一天暖和。
打从寒冬里缓过劲儿来的日头,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舒坦得人只想眯起眼来打个盹儿。
胡同里的柳树早憋不住了,枝桠上冒出层嫩得能掐出水的绿。
细长条儿的柳枝让风一吹,晃晃悠悠跟打秋千似的,抽得墙根儿的青砖沙沙响。
主房屋里房梁正中间悬着个电灯泡,钨丝烧得发白,把屋子照得跟白昼似的,
连桌角上那道细溜溜的木纹都看得一清二楚。
玻璃窗关得严丝合缝,院外头的晚风一点儿也钻不进来。
偶尔有胡同里自行车 “叮铃铃” 的铃铛声飘过来,老远听着跟蚊子哼哼似的,不仔细听压根儿觉不着。
易中海端起桌上的搪瓷缸子,滋溜抿了口二锅头,酒液在缸底晃悠,映出点儿细碎的光。
他把缸子往桌上一放,带着点儿老北京人特有的熟稔劲儿,
笃定地说:“柱子,前阵子跟你念叨的那事儿,有谱儿了。”
何雨柱正用筷子夹起粒花生米,搁嘴里慢慢嚼着,听见这话 “嗯” 了一声,
含糊道:“您说的是纺织厂那姑娘?”
“可不就是那李秀娟嘛。”
易中海往嘴里塞了口腌黄瓜,嚼得咯吱响,说话有点儿含混,
“我托人细细打听了,这姑娘确实是个实在人。家里姊妹三个,她是老大,过日子指定精打细算。
我跟人家约好了,过两天你俩去公园见个面,遛遛弯儿聊聊天,成不成的先搭个话儿。”
何雨柱把嘴里的吃食咽下去,放下筷子挠了挠后脑勺,脸上泛着点红,
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都这好些日子了,我还当黄了呢。”
易中海乐了,拿起酒瓶给何雨柱的杯子里添了点儿酒,慢悠悠道:“咱们打听人家姑娘,
人家姑娘不也得探探你的底?这事儿是费了点儿周折,可耽误不得。
我瞅着你俩八字挺合,去见一面,成不成的全看缘分不是?”
何雨柱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眉头先皱了皱,又慢慢松开,点头道:“那成,这回我再听您一次。”
当夜色越发浓黑,一道黑影如狸猫般贴着中院的石榴树滑过,
脚底板碾过青石板砖时悄无声息,纵身上窗台时带起的风都透着股利落劲儿。
刘清儒指尖在窗沿叩了三下,节奏轻得像雨滴打在玻璃上。
那从容姿态,哪像是偷摸行事,倒像是回自个儿家一般随意。
门轴刚要发出 “吱呀” 声,就被他屈指一顶定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