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狂奔过漆黑的长廊,防护靴在瓷砖上打滑。值班室的白炽灯管下,陈医生正在写病程记录。"他们说要走!还说孩子替命!"我扯下面罩大口喘气,消毒水灼烧着喉咙。陈医生头也不抬:"压力太大出现幻听了吧?要不给你开点安定?"
九点整,整栋楼突然断电。应急灯亮起的瞬间,走廊尽头传来孩童的嬉笑。我攥着血压计冲进304病房,两个小患者正安静地蜷缩在被窝里。返回护士站时,陈医生正在接电话:"什么?备用发电机故障?"
十点二十五分,药车轱辘碾过走廊的声响格外刺耳。值班护士小孟推开302房门时突然尖叫——两具苍白的躯体十指相扣平躺在床上,尸斑已经爬上脖颈。老太太嘴角凝固着诡异的微笑,床头柜上立着半截燃尽的红蜡烛。
太平间的推床轮子卡在走廊凹陷处时,我注意到老爷子脖颈的瘀痕变成了完整的环形。小孟突然剧烈咳嗽,防护面罩内侧溅上血点。后半夜她开始高烧,CT显示双肺全白。
三天后的凌晨,我在处置室配药时听到304病房传来重物坠地声。冲进去只见男童仰面躺在地上,输氧管死死缠住脖颈。抢救持续到东方发白,孩子瞳孔散大前突然抓住我手腕:"老爷爷说...该换人了..."
晨会上,院长宣布小孟确诊非典。散会后陈医生拽住我胳膊:"今早打扫病房,在302床垫下发现这个。"他掌心里躺着张泛黄的照片,七十年代的结婚照上,年轻的新娘戴着朵褪色的绢花。
我盯着照片突然浑身发冷——新娘右手戴着的银镯,和老太太临终时腕间的那只一模一样。而照片背面的钢笔字迹依稀可辨:1976年摄于西山结核疗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