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发极快,童男童女蜷缩倒地,十指痉挛,指甲抠进木板,竟以血写出“稷下学宫”四字。
最后一笔拖得极长,像一道未合的伤口。
苏妲己侧过脸,指尖微微发颤,大氅下的暗铃第一次发出极轻的碰撞声。
“红”俯身,以折扇为笔,蘸童男唇边残血,在幕布上补完最后一竖,轻声道:
“他们的父母死于凌沧侯府私刑,我只不过给他们一个说话的地方。
戏子唱完,便该谢幕。”
鬼面拖走尸体,台板血迹纵横,如一张刚写完便揉皱的判词。
第三折《对弈》开场。
鬼面无声,抬上一张古旧棋盘,乌木为框,白玉为格。
棋盘正中,置一颗活人心,心外尚覆半层薄膜,一鼓一鼓,仿佛仍在胸腔里跳动。
血水顺着棋格凹槽流淌,眨眼间勾勒出一幅大梁山河图,城池、关隘、驿路,纤毫毕现,却皆染暗红。
“红”以扇指棋盘,对夏泽微笑:“我执黑,先下一城。”
语罢,折扇一合,轻点心尖。
“噗”的一声轻响,整颗心炸裂成血雾,山河图瞬间鲜红欲滴,仿佛下一瞬便要溢出棋盘,淹没整座枫林。
夏泽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当日“红”所赠折扇。
扇面展开,雪白处早以朱砂写就一行字——
“我以苍生为子,你敢与天对弈?”
他将扇面覆于棋盘之上,朱字竟化作无数细小光点,沿血河逆流。
每一点光,便是一缕执念、一声啼哭、一抹刀光剑影。
光点所过之处,血水迅速褪色,山河重归素白。
最终,唯余天元一点,凝为墨黑,像一滴不肯化开的夜。
“红”凝视那一点,眼底第一次浮现出真正的情绪——
不是胜负,而是久违的惺惺相惜。
“原来我费尽心机布下的死局,在你眼里只是一盘可解的活棋。”
他叹息,将折扇抛向夏泽。
扇坠入手冰凉,是一枚赤金令箭,正面篆刻“红花”二字,反面却是一只紧闭的眼,眼缝以血线缝合,像永不愿睁开的宿命。
“今日我败,明日子时,更鼓三声,我亲赴学宫,交出血荆棘旗与名册。
此后红花会散,天下再无‘红’。”
他声音极轻,却字字清晰,像雪落瓷盏,叮然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