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宦官,因“房劳过度”得了“肾阴虚夹湿”之症:腰膝酸软、头晕耳鸣,却又小便浑浊、阴囊潮湿。他偷偷服了鹿茸等补药,结果越补越胀,连路都走不动。薛己为他诊脉后,叹道:“你这是给漏船装货,不先堵漏洞(泻湿),装再多货(补阴)也会沉。”
他开出六味地黄丸:熟地八钱补肾阴,泽泻三钱泻肾湿,其余四味调和阴阳。宦官服了一月,不仅阴虚症状减轻,湿浊也消了,连走路都稳健了。薛己解释:“熟地如濡养肾水的源头,泽泻如疏通肾水的河道,源头足而河道通,肾才能安。”
这一配伍被后世奉为圭臬,药铺里甚至出现了“六味铜秤”,秤杆上刻着六味药的固定比例,抓药时只需按刻度取用,确保“补不壅滞,泻不伤正”。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特意收录了这个方子,批注道:“泽泻配熟地,如鸟之有翅,车之有轮,缺一而不可行远。”
此时的民间,也流传着关于六味地黄丸的歌谣:“熟地厚,泽泻流,山萸山药把精收;茯苓淡,丹皮走,六味合秤病自休。”歌谣里的“流”与“收”、“淡”与“走”,恰是对“衡道”最朴素的诠释——泽泻的“泻”,从来不是为了破坏,而是为了让“补”更有效。
第七回 温病学派 衡道新诠
清代温病学派的兴起,为泽泻的“平衡哲学”注入了新的内涵。叶天士在治疗“湿温”病时,发现湿热胶结,单纯清热则碍湿,单纯祛湿则伤阴,唯有“清热祛湿并举”,才能解开这对矛盾,而泽泻便是其中关键的“解结者”。
苏州有个绸缎商,暮春时节得了“湿温”,高烧不退,胸闷腹胀,舌苔黄腻如涂油。医生用了白虎汤清热,结果烧没退,反而拉肚子;又用藿香正气散祛湿,却越治越烧。叶天士诊脉后说:“这是湿热裹在一起,像油拌着面,单用热水冲(清热)冲不散,单用手揉(祛湿)揉不开。”
他开了“三仁汤”加减,其中用泽泻三钱,配合滑石、杏仁,既清热又祛湿。绸缎商服了三剂,烧退了,腹胀消了。叶天士在案后写道:“泽泻能导湿从小便出,如给湿热开个出口,不与清热药争功,却能助其成功,此‘衡’之妙也。”
吴鞠通则在《温病条辨》中,将泽泻用于“下焦湿温”的治疗。他创制的“茯苓皮汤”,用茯苓皮、泽泻、猪苓等利水,却加了滑石、竹叶清热,说:“湿在下焦,如涝洼积水,既要抽水(泽泻),又要晒田(清热),水干而田不裂,方为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