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药庐里挤满了病人,多是胸腹闷胀、肢体瘀痛之症。阿蘅望着窗外连绵的雨,恍然明白:这戊申年的湿寒之气,郁遏了春阳的升发,导致人体气血运行不畅,正如河道被淤泥堵塞,水流自然滞涩。而能“行气活血”的川芎,怕是要担起解围的重任了。
第二回 雨歇寻芎辨真味 辛温透骨识灵性
连下三日的雨总算歇了,天边透出点微光,药圃里的川芎却长得更旺了。阿蘅挎上药篮,要去采些新鲜的芎叶与茎——祖父说过,春末的芎苗,茎叶辛气最足,行气之力虽不及根,却更清透,适合轻症;若要攻坚破瘀,还得用那经冬藏的川芎根。
她踩着湿漉漉的田埂,芎苗的羽状复叶上挂着水珠,叶片边缘的锯齿沾着泥,却掩不住那股子冲劲。阿蘅掐下一片嫩叶,指尖立刻沾了辛香,那香气不似薄荷的凉冽,也不似生姜的燥烈,是温温的、带着穿透力的香,像初春的第一缕阳光,能钻进潮湿的缝隙里。
“辛温无毒,果然不假。”她想起王如鉴的诗句,将叶片凑近鼻尖,这香气顺着鼻腔往下走,竟让她自己因连日操劳而发闷的胸口松快了些。祖父曾说:“草木有魂,川芎的魂在‘动’——能让停滞的气活起来,让瘀结的血走起来。”她看着芎苗的根须在湿土里舒展,虽深埋地下,却隐隐透着向上的劲,正如它的药性,能从血中透出气来。
走到药圃深处,阿蘅发现几株川芎的茎秆上缠着菟丝子。那菟丝子是去年秋末留下的,黄色的藤蔓像细线般绕着芎茎,却没让芎苗枯萎,反而让其叶片更显油绿。“这倒奇了。”她记得祖父说过“七情”中的“相使”——一种药能助另一种药发挥功效。难道菟丝子能助川芎行气?她小心地将缠有菟丝子的芎茎剪下一段,打算回去试试。
回到药庐,她先取新鲜芎叶,洗净后与红糖同煮。水沸时,辛香混着糖的甜,飘得满室都是。她端给阿秀:“趁热喝,喝的时候慢慢揉小腹,让气跟着汤走。”阿秀捧着陶碗,小口啜饮,那汤入喉时,辛甜交织,一股暖意从喉咙滑到胸口,又缓缓沉到小腹,原本硬邦邦的小腹竟渐渐软了些,疼痛也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