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机上的千纸鹤
心电监护仪的曲线在林如视网膜上烙出永久划痕。母亲床头的病历本已增厚到无法合拢,像本被撕去结局的悲剧小说。她数着输液管的滴落频率,第317滴时,夏禹纪的千纸鹤从通风口飘进来——用便利店小票折的,背面印着过期的关东煮优惠码。
"你需要睡眠。"他隔着ICU探视窗比口型,手贴在玻璃上的轮廓比记忆里消瘦许多。林如把千纸鹤塞进装中药渣的塑料袋,那些晒干的桔梗花突然让她想起天台裂缝里长出的野雏菊。
凌晨三点换班时,夏禹纪的越野车幽灵般停在医院后巷。他摇下车窗的瞬间,林如看清后座堆着的肾移植资料,每页都粘着彩色标签:"已联系约翰霍普金斯专家"、"熊猫血型适配者名单"。月光在防窥膜上切出惨白的十字,她突然弯腰干呕,仿佛要把心脏呕出来。
"求你回家。"少年声音裹着皮革座椅的沉闷,车载香氛是她最憎恶的雪松味。林如用护士站的圆珠笔在车窗雾气上画叉,未干的墨迹被空调吹成泪痕状。后视镜里他追来的身影被夜班救护车的蓝光劈成两半,如同他们永远错位的昼夜。
偷来的月光
夏禹纪学会在凌晨两点翻墙。当保安第六次抓住他往配电箱贴电路图时,住院部七楼的灯光总会准时熄灭——那是林如陪护床的位置。他贿赂的电工最终调暗了走廊顶灯,让月光能淌进她装葡萄糖液的玻璃瓶。
"这是正常能耗优化。"他指着伪造的节能报告,手背还贴着输液的止血贴。父亲秘书找到他晕倒在私人诊所那晚,他正往医院账户转入竞赛奖金,汇款附言栏删了又改,最终留下句:"猎户座β星的光要走342年"。
林如发现母亲账单误差的那天,暴雨冲垮了老槐树。她攥着缴费明细冲进雨幕,夏禹纪刚修好的天文模型在长椅淋成苍白的骨架。少年从身后抱住她时,羊毛大衣吸饱了雨水,沉得像具活着的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