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完字,两人如陌路般一前一后走出医院。暮色中,男孩大摇大摆地钻进路边的豪车,引擎声轰鸣着划破天际。而女孩的身影渐渐融入熙熙攘攘的人群,单薄的粉色针织衫在晚风里轻轻飘动。她下意识地按住胸口,那里,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正安静地躺在贴身口袋里,带着路人掌心的温度,仿佛一颗埋进冻土的种子,静静等待着破土而出的希望。
橙红色的暮霭如同融化的铁锈,将两人的身影拖拽得扭曲变形。男孩双手插在鳄鱼纹皮夹克的口袋里,迈着嚣张的八字步走在前方,粗重的金链子随着步伐剧烈晃动,折射出刺目的冷光,仿佛在炫耀某种胜利。而身后的女孩裹紧那件血迹斑驳的粉色针织衫,滑落的肩头又重新扯起,脖颈处结痂的抓痕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暗红,宛如一条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路人倚着医院斑驳的白墙,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胸腔里像是塞满了浸透雨水的棉花。酸涩的叹息卡在喉间,吐不出又咽不下,连带着呼啸而过的晚风都变得黏腻沉重。暮色渐浓,最后一缕残阳将女孩单薄的剪影钉在柏油路上,宛如一幅褪色的旧照片,诉说着无人知晓的伤痛。
老杨油腻的手掌重重拍在小路肩头,震得他工装外套的肩章微微发颤。"小路你小子可以啊!"粗粝的笑声在巷口炸开,混着排水沟的腐臭味直往鼻腔里钻。老杨歪叼着半截燃烧的香烟,烟灰簌簌落在油渍斑斑的制服前襟,浑浊的眼球在烟雾后滴溜溜打转,八字胡随着调侃的尾音抖得像两撮风干的枯草。
"三言两语就把姑娘电话骗到手了?"他故意拖长尾调,吐出的烟圈裹着刺鼻的焦油味,几乎要糊住小路的脸。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进巷口,在老杨歪斜的嘴角镀上一层刺目的金边:"这身段倒是有几分勾人,前凸后翘的......"话音突然卡在喉间,他刻意咬住过滤嘴猛吸一口,燃烧的烟头在日光下明明灭灭。金牙在强光下闪过一道冷光,后半句"就是有病"被碾进齿间,化作令人作呕的吞咽声,只留下令人窒息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蝉鸣在燥热的空气里撕扯,路人僵硬地扯动嘴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旧茧。午后的阳光穿过医院的磨砂玻璃,在地面投下锋利的菱形光斑,将两人的影子切割成扭曲的色块,像一幅荒诞派的油画。老杨夹着香烟的手指轻轻弹动,烟灰簌簌落在他锃亮的皮鞋尖,混合着排水沟的腐臭,在热浪里发酵成令人作呕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