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你用了什么?”王宁按住汉子的腕脉,指下脉象沉涩如刀刮。
“黑糊糊的丸子,说是什么‘通肠神丹’,吃了就拉。”陈老倌抹着眼泪,“结果拉了两回就拉不出了,肚子胀得像要炸开……”
王宁眸光一凛,转头对张阳道:“取绿豆汤来,再备针。”他拆开纸包,将巴豆霜混着温水灌入汉子口中,“这药入腹,半个时辰内必泻,泻后若腹痛不止,再用黄连水镇之。”
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个尖细的声音:“哟,王掌柜又在用那要命的药呢?前儿东头的李寡妇,不就是吃了你的巴豆,拉得床都下不来了?”
众人转头看去,刘二狗揣着袖子站在门口,青布短褂上沾着酒渍。他身后跟着几个村民,都是些平日里爱嚼舌根的妇人。“孙掌柜说了,巴豆这东西,本就该禁了!也就王掌柜心狠,敢拿人命试药!”
张娜气得脸发白,攥着围裙往前走了半步:“你胡说!孙玉国自己卖假药,还好意思……”
“嫂子。”王宁按住她的胳膊,目光落在刘二狗腰间——那枚黄铜纽扣擦得锃亮,上面刻着个歪歪扭扭的“回”字。他没再多言,只对陈老倌道:“让你儿子侧躺,我施针止泻。”
银针刺入足三里时,汉子喉间的呻吟渐渐轻了。半个时辰后,他果然腹中雷鸣,被家人扶去后院茅房。王宁站在柜台前,重新拿起那枚巴豆蒴果,指腹划过三棱的棱角。雨还在下,檐角的水滴顺着瓦当坠落,在青石板上砸出一圈圈涟漪,像极了即将掀起的波澜。
王雪凑过来,小声问:“哥,孙玉国真的会用巴豆害人吗?”
王宁将蒴果放回竹匾,声音低沉如碾药的铜轮:“这药本身无对错,全看用它的人。但猛虎出笼,总要伤人的。”他望向窗外,回春堂的幌子在雨雾中若隐若现,像只蛰伏的兽。
入伏后的日头毒得像淬了火,百草堂的药碾子转得愈发沉。王宁正将新收的艾叶抖落在竹匾里,忽听门外传来哭喊声,抬头便见两个汉子抬着块门板,上面躺着个面色蜡黄的老者,正是镇上的李老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