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罐在灶上咕嘟作响时,孙玉国带着几个村民堵在了门口。他摇着折扇,扇面上"悬壶济世"四个字歪歪扭扭:"王宁,你用毒草害人,这事没完!"
王雪急得快哭了,攥着王宁的衣角:"哥,我错了...我没问她是不是盗汗..."
王宁按住她的手,掌心的老茧蹭得她手腕发痒。他望着门口攒动的人影,又看了看灶上腾起的药雾,忽然想起林婉儿说过的话:"药有性情,就像山里的兽,你懂它的脾性,它就护着你;不懂,就会被反噬。"
此时,远山的轮廓浸在暮色里,那些生长在崖边、灌丛中的竹叶椒,该正借着秋露积蓄力量吧。只是王宁没想到,这株寻常的草药,会在青岩镇掀起这么大的浪。
鸡叫头遍时,王宁还在翻那本泛黄的《青岩草药志》。油灯把他的影子拓在墙上,像株被风压弯的竹——吴婶喝了甘草麦冬汤虽已好转,但"百草堂用毒椒害命"的话,已随着晨雾钻进了镇东头的豆腐坊、镇西头的铁匠铺。
张娜端来一碗椒叶煮的水,蒸汽裹着清苦的药香:"喝口暖暖,你这两天都没合眼。"她的月白布衫沾了些药渍,是昨夜给吴婶敷椒叶时蹭上的,"孙玉国今早让刘二狗在镇口贴了告示,说要请县里的大夫来评理。"
王宁接过粗瓷碗,指尖触到碗沿的温热,忽然想起二十年前的事。那时他还是个跟着师父跑山的学徒,亲眼见赵老五被抬进药铺,脸紫得像熟透的桑葚,嘴里冒着白沫——正是过量饮用竹叶椒根泡的药酒所致。师父当时用了三剂甘草绿豆汤才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自那以后,青岩镇人看竹叶椒的眼神,总带着点怯生生的敬畏。
"哥!"王雪掀帘子进来,双丫髻歪在一边,发绳松了半截,"郑钦文在镇口闹呢!说他的腿又肿起来了,是你给治坏的!"她手里的竹篮晃了晃,里面的竹叶椒叶撒出来几片,边缘还沾着晨露。
王宁放下药书,快步走到门口。郑钦文正坐在回春堂的台阶上,裤管卷到膝盖,露出的小腿果然红肿着,上面还留着些深色的瘀斑。他看见王宁,突然往地上一躺:"大家快来评评理!王宁用那毒椒给我治腿,现在走路都打晃,这是要废了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