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节点城,相信未来!”
最初,游行队伍主要由安全部门人员、部分基层管理者和深受极端分子袭击之害的受害者家属组成,他们的愤怒是具体且有指向性的。但随着运动的持续发酵和宣传机器的全力开动,越来越多的普通居民被裹挟进来。
在信息闭塞、未来晦暗不明的巨大压力下,许多人需要一个发泄口,需要一个明确的敌人来转移内心的恐惧和无助。加入这场声势浩大的正确运动,高喊那些充满力量的口号,批判那些被标签化的“悲观者”和“动摇者”,成了他们获取集体认同感、证明自己立场坚定、甚至获得某种虚幻安全感和道德优越感的最便捷途径。
于是,队伍像滚雪球般膨胀。穿着工装的工人、抱着孩子的妇人、刚刚放学的学生、甚至一些白发苍苍的老人……他们举着临时制作的简陋标语,脸上混合着茫然、亢奋和被群体情绪点燃的潮红,汇入这汹涌的人潮。
他们未必真正理解运动的深层逻辑,也未必关心那些被带走的科研人员具体说了什么,但他们坚信自己站在正义的一方,在保卫赖以生存的家园。群体的力量让他们感到强大,批判异端的行为让他们感到正确。
交通干道被堵塞,城市的正常运转被强行打断。游行队伍所到之处,沿街的商铺纷纷关门闭户,窗户后面是居民们或冷漠、或忧虑、或恐惧的目光。一些被狂热气氛感染的游行者,甚至会指着路旁某个神色忧郁、或者仅仅是没有跟着他们一起振臂高呼的路人,发出刺耳的指责:“看!又一个悲观分子!”“他对节点城没有信心!”
这群人难道是不知道节点城外的灾难吗?他们离失序的灾难太近,又离失序的灾难太远,近在他们与那灾难般的世界只有一墙之隔,远在他们仍能心安理得地生活在这里。
在这所封闭的城市,人们的恐惧被压抑,各种情绪被隐藏在心底,最终变成一个个随时都会爆炸的炸药桶。他们只不过是这次恰好被点燃了罢了,人类对确定性和集体归属感的病态渴求孕育了这场全城的躁乱。
洛苏忽然明白了李沐樱那时的话语“我们不应该一直被困在这个狭小的城市……在这里生活太久,已经有人忘了外界的威胁。”
可是说出这样一番话的人又为何会举报自己,甚至还向安全部门提供了自己进行心理咨询时的发言作为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