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彻底吞没了最后一丝霞光,璃月港的万千灯火次第亮起,将蜿蜒的街巷与鳞次栉比的楼阁勾勒成一片流淌着暖橘色光晕的星河。钟离抱着那团银灰色、蓬松如云的毛球,步履沉稳地走在绯云坡的石板路上。玄色衣袂拂过青石,未染半分尘埃,臂弯里的昔知蜷缩着,尾梢那抹标志性的、如同被月光吻过的银灰色尖尖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她小小的脑袋枕在坚实的臂弯里,那双琉璃般的竖瞳此刻却奇异地半阖着,透出一种非猫类应有的、洞悉世事的沉静,细碎的咕噜声在胸腔里平稳地震动,带着一种近乎孩童般的全然信赖。帝君指尖偶尔拂过她耳后细软的绒毛,那动作轻缓而珍重。
然而,当钟离的身影即将转入通往往生堂那条僻静的小巷时,臂弯里的温暖毛团骤然绷紧。
不再是舒适的咕噜,而是一种细微却不容忽视的焦躁。银灰色、带着软软倒刺的小舌头无意识地舔了舔粉嫩的鼻尖,紧接着,那毛茸茸的小脑袋猛地抬起,琉璃竖瞳在街角灯笼的光晕下倏然睁得溜圆,清晰地映着帝君沉静的面容,以及他身后那灯火辉煌的港口方向。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钩子的呜咽,不再是慵懒,更像是一种急切的呼唤。
“喵嗷……” 声音带着点独特的沙哑腔调。
钟离的脚步顿住了。他垂眸,鎏金般的眼瞳对上那双近在咫尺、此刻写满执拗牵挂的猫瞳。那目光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牢牢锁向港口之外那片被夜色笼罩的山峦——黄金屋的方向,群玉阁重建工地的所在。他没有阻止,亦无询问,只是虚拢着的手臂,悄然松开了几分包容的力道。
昔知的反应迅疾如电!银灰色的身影如同离弦的箭矢,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轻盈地、毫不留恋地从那令人安心的温暖臂弯中挣脱出来。四只覆盖着细密银灰绒毛的肉垫无声地落在微凉的石板路上,她甚至没有立刻狂奔,而是猛地转过身,小小的身体高高仰起,用温热的脸颊和柔软蓬松的、带着独特银灰光泽的侧脸,带着十足的依恋,用力地、反复地蹭了蹭钟离垂在身侧的、玄色衣袍的下摆。那力道之大,让上好的衣料都清晰地凹陷下去,蹭落了好几根闪烁着月华般光泽的银灰色绒毛。
“呜噜噜……” 这一声拖得长长的,带着属于昔知独有的、沙哑又缠绵的余韵。
蹭完,她不再有丝毫犹豫。银灰色的身影骤然化作一道贴地的流光,快得只在石板路上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柔软的爪子踏过青石的缝隙,带着夜露的微凉,轻盈地跃上低矮的墙头,沿着屋脊起伏的暗影,向着灯火阑珊的港口边缘、向着更远处沉入浓黑夜色的天衡山麓方向,疾驰而去。夜风猛烈地掀起她蓬松的银灰色长毛,尾梢那抹标志性的银灰色尖尖在黑暗中划过一道迅捷而坚定的轨迹,如同撕裂夜幕的流星,义无反顾地投向未知的远方。
黄金屋附近,群玉阁重建的工地如同蛰伏的钢铁巨兽,在深蓝的夜幕下沉默喘息。巨大的浮空石基座泛着冷硬的青灰,未完工的钢铁骨架切割着稀薄的星光,投下狰狞的爪牙。白日里的号子与轰鸣早已沉寂,唯有夜风穿过钢铁缝隙时发出的呜咽,如同巨兽压抑的叹息。空气里弥漫着海水的咸腥、金属冷却后的铁锈味,以及湿冷木材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