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歌壶的琉璃穹顶滤下碎金般的光斑,萍姥姥指尖拂过霓裳花丛,惊起几只晶蝶。花架阴影里突然滚出一团青鳞——林涣缩成猫儿大小的龙形,四爪朝天袒露着雪色软腹,尾巴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石阶。
“姥姥~”小龙的哼唧带着幼兽的黏糊鼻音,“鳞片缝痒痒……”
老人家忍笑蹲下,枯瘦的指尖避开未硬的背棘,轻轻搔她颈下逆鳞。小龙爪爪立刻蜷成绒球,喉咙里溢出呼噜噜的气音,龙尾啪嗒拍碎半片琉璃百合。
“胡堂主前日还问。”萍姥姥故意放慢动作,“说新来的小仪倌近日总躲懒——”
青影倏地窜进她袖袋,只露截抖动的尾巴尖。待老人抖着袖子笑出声,小龙才顶开袋口探出脑袋,湿漉漉的鼻尖沾着晒干的清心花瓣:“我替甘雨姐姐采了三十筐琉璃袋呢!”
壶中天色忽暗,雨点敲在琉璃瓦上铮铮作响。林涣突然炸鳞,爪钩勾裂了萍姥姥的袖缘:“有生人进壶了?!”
“是留云在试新机关。”老人揉着她绷紧的尾椎,“瞧你这点胆气。”
雨雾漫进花架时,小龙已盘成青玉镯子缠在萍姥姥腕上,尾巴尖却偷偷卷走石桌的松子糕。待老人家端起茶盏,发现糕点不翼而飞,腕间小龙的腮帮正可疑地鼓动着。
“馋龙。”枯指点在她额间,沾着茶香抹过稚嫩的龙角。林涣舒服得鳞片翕张,暖玉似的青光漾得满架琉璃百合都生动起来。她忽然翻身滚进老人怀里,冰凉的鳞片贴着温热的掌心:“婆婆再挠挠翅膀根——”
话音未落,花架外传来理水真君的清咳。小龙瞬间僵成石雕,鳞隙间渗出薄雾想隐去身形。萍姥姥广袖一展罩住她,袖口绣的岩纹蝶扑棱棱飞起,正撞上理水探进花架的折扇。
“阿萍这蝶养得愈发灵动了。”真君笑着收回扇尖水渍。
待脚步声远去,袖袋里的小龙还在发抖。萍姥姥索性将她揣进前襟衣袋,枯手隔着衣料轻拍龙脊:“怕什么?理水洞府里还养着三只骗骗花当镇纸呢。”
暮色浸透壶中天地时,林涣正团在萍姥姥膝头打盹。老人梳过她背脊软鳞,梳齿带起细碎星砂——原是白日里沾的晶蝶磷粉。小龙在梦里咂嘴,爪尖无意识勾着老人衣襟盘扣,竟将璃月港的落日余晖编进青鳞纹路里。
月华初上那刻,林涣忽然睁眼。她蹿到虹彩蔷薇丛里叼回朵夜泊石雕的花,珍重地放进萍姥姥茶盏。石花遇水漾开千重光晕,映得小龙瞳仁里金芒流转:“姥姥看!我新学的幻形术!”
壶外忽传来胡堂主唤她誊抄往生簿的声音。小龙吓得缩成手镯,鳞片却卡在萍姥姥的翡翠镯子上进退不得。老人笑着解开盘扣,将抖成筛糠的小龙塞进温热的衣襟深处:“且睡吧,万事有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