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楚明昭,学得最是用心。
她站在廊下练站姿,脊背挺得笔直,一站便是两个时辰,汗水浸湿了中衣也不肯动一下;
学插花时,指尖被花枝刺破,只匆匆裹了帕子便继续练习;就连最难的宫廷请安说辞,她也能一字不差地背下来,语调拿捏得恰到好处。
李嬷嬷看在眼里,对顾老夫人道:“大少夫人倒是块好料子,一点就透。”
顾老夫人呷着茶,眼底没什么波澜:“肯学就好。”
楚明昭在窗外听得清楚,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肯学?
她不是肯学,是必须学会。
这一世,她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活得体面。
这些规矩,她要学得分毫不差,将来谁再敢拿规矩压她,她便用规矩,一点一点地还回去。
楚明昭回到栖光院时,骨头像散了架一般,连抬手都觉得费力。李嬷嬷教规矩时半点情面不留,光是一个屈膝礼就练了上百遍,此刻膝盖处还隐隐作痛。
“苏荷。”她声音带着疲惫,“备些热水,我要沐浴。”
苏荷忙应着去了,不多时,浴桶便在里间备好,氤氲的水汽漫出来,模糊了屏风上绣着的兰草纹样。
楚明昭屏退下人,正伸手解着衣襟,忽然瞥见屏风后掠过一道黑影。
“谁?”
她猛地后退一步,抓起衣架上的外袍挡在身前,心跳如擂鼓。这栖光院除了她的人,鲜少有人踏足,朱氏母女更是不屑来此,会是谁?
屏风后传来一阵轻响,随即一个熟悉的身影转了出来。
玄色锦袍,墨发高束,面容冷峻如刻,正站在屏风后。
楚明昭瞳孔骤缩,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
顾玄煜显然也没料到会撞见这一幕,眉头紧蹙,目光在她半敞的衣襟上一扫而过,便立刻移开视线:“我来取令牌。”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抬手晃了晃指间一枚玄铁令牌。
放在书房里,楚明昭擅自拿了去救她父亲。
楚明昭这才回过神,脸颊瞬间烧起来,慌忙转身将外袍系紧,背对着他哑声道:“令牌在哪?我帮你找。”
他说找令牌,又可以自由出入栖光院,那他是……
不过他突然出现,又撞见这等窘境,让她一时忘了惊讶,只剩下满心慌乱。
顾玄煜视线落在床榻内侧的暗格里,那是他惯常放私物的地方:“不必,我自己来。”他几步走过去,指尖在床板上按了按,暗格弹开,他取了令牌便转身,“扰了。”
说罢,不等楚明昭回应,便大步流星地出了门,身影很快消失在院外。
里间只剩下楚明昭一人,听着外间苏荷疑惑的询问声,她抬手按住发烫的脸颊,心脏却跳得更快了。
顾玄煜……他没死?
这个念头像一颗石子投入湖心,漾开圈圈涟漪。
而方才他那句“取令牌”,更让她隐隐觉得,事情或许比她想的要复杂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