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瓷的视线下意识,落在他支撑身体的腿上。
工装裤包裹下的右腿,似乎有些异样地微微弯曲着,重心明显偏向左边。
她心里的疑虑更重了。
这身形气质,这沉默的姿态,哪里像个靠手艺吃饭的工人?
慕瓷既警惕又没办法。
“进来吧。”
她侧身让开,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转身,指了指通往阁楼的楼梯和厨房的方向。
“漏水的地方主要在阁楼天窗下面,还有厨房那个水槽下面的水管接头也松了,一直在滴水,我……”
慕瓷一直走在前面带路,话说到一半,却发现身后的男人并没有跟上来。
她疑惑的回头。
只见男人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按住自己的右腿膝盖,
正一步一顿,试图迈过那道并不算高的门槛。
他的动作异常艰难,每一次挪动身体都伴随着明显的颤抖。
面具覆盖下的额角,在昏暗的光线下,清晰的渗出细密的汗珠。
可他却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吃力的样子,仍努力甚至加快速度跟上她的脚步。
慕瓷的心猛的一揪。
“你的腿……”
她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吃惊,“是瘸了吗?很严重吗?”
她快步走回门边,“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跟杰森说换个人来,房顶那么高,你这样子怎么爬?”
男人抬起眼,那双冰冷的碧眸,穿过面具和发丝的缝隙看向她。
没有愤怒,没有辩解,只有一种沉沉的,几乎化不开的郁结和受伤。
像被主人嫌弃的大型犬科动物。
慕瓷被他眼中的情绪刺了一下。
连忙解释:“我不是嫌弃你,真的,我只是……只是担心你腿不方便,爬梯子上房顶太危险了,万一摔下来……”
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男人已经沉默着,推开了她试图搀扶他的手。
并且迈着坚定的步伐,一步一步,朝着楼梯走去。
看着他倔强的背影,每一步都牵扯着腿伤。
身体因为用力而微微发颤,汗水浸湿了工装的后背。
慕瓷的心头,莫名的泛起一丝酸涩。
她不再多言,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看着他终于挪到阁楼入口。
然后动作虽然缓慢却熟练的架好梯子,检查工具,开始处理漏水的屋顶。
他的手法极其专业利落,即便动作受限于腿脚不便,也丝毫不显拖沓。
慕瓷悬着的心稍稍放下,甚至主动给他递水,帮忙递送工具。
男人接过水杯或工具时,会微微欠身点头示意。
动作带着与这身工服格格不入的绅士,但依旧沉默。
这份过分熟悉的冷漠,让慕瓷心头那点怪异感再次升起。
她觉得这种感觉,不像是第一次见的维修工。
倒像是……
一个荒谬又让她心惊的念头,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
裴燕霆……?
不,不可能。
慕瓷立刻掐灭了这个荒唐的想法。
那个站在欧洲金融界顶端、睥睨众生的男人。
怎么可能出现在这极北小镇,穿着廉价的工装,戴着面具,做一个卑微的维修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