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修云这些日子,可半点没闲着。
她的眼线都铺到祥云居去了。
几个专管洒扫的小丫头,被她几块碎银子一收买,就把佛子林清玄的动向摸了个底朝天。
——佛子每次抄经前,必定会沐浴净身。
今日,祥云居里头静得出奇。
小满说身子不爽,在屋里躺着。
陈石一大早就被派去寺庙送新抄好的经书了。
陈婆子又不知道溜达到哪个院子嚼舌根去了。
偌大的院子,只剩下一个老陈头,正揣着个水烟袋,坐在廊檐下,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盹儿。
真是天助我也!
郑修云对着铜镜,仔仔细细地勾勒着眉眼。
她换上了新裁的桃粉色衣衫,衬得身段越发窈窕。
指尖蘸了口脂,在唇上反复抿了三遍,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发髻梳的是时下最时兴的流云髻,耳上还特意换了一对金丝嵌红宝的坠子,随着她脑袋的轻晃,在颊边摇曳生姿。
镜中人,肤白貌美,眼波流转。
郑修云满意地勾了勾唇角,推门而出。
她今日,势在必得!
路上,几个洒扫的嬷嬷瞧见她这副模样,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哎哟,郑小姐今儿个这是要去哪儿啊?打扮得跟要去相看似的。”
“瞧这身段,这脸蛋,啧啧,真是个美人胚子。”
郑修云听着这些话,心里头得意极了,面上却只是矜持地扬了扬下巴,脚下的步子更快了。
一群没见识的下人,懂什么。
她轻车熟路地绕到祥云居后院,那浴房的门,果然虚掩着。
郑修云的心,砰砰砰地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门,一股混着皂角香的热气扑面而来。
水汽氤氲,将她的脸颊都蒸出了一层薄红。
她屏住呼吸,踮着脚尖,一步一步往里走,绕过那道绘着山水图的屏风。
“表哥……”
她掐着嗓子,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带着一股子刻意为之的娇羞和柔弱。
下一秒。
屏风后,转出一道高大的身影。
林清玄的僧袍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露出大片结实的胸膛。
墨色的长发还湿着,水珠顺着他分明的锁骨一路滑下,隐入衣襟深处。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没有半分情欲,只有一片冰天雪地。
两人四目相对。
空气,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他的眼神,冷得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地插进郑修云的心口。
“滚出去……”
几个字,低沉,冷厉,不带任何情绪,却充满了碾碎一切的压迫感。
郑修云脸上的媚笑,瞬间僵住。
她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惨白如纸。
院子里,老陈头被这一声暴喝惊得一哆嗦,手里的水烟杆“啪嗒”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里屋,小满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耳朵。
……佛子骂人了?
郑修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了浴房。